之後學校忽然收到一筆捐款，說是有好心人資助我完成學業。我想找到那個好心人，可學校說對方什麼信息都沒有留下。
隔了不久，我收到一封信，寫信的人自稱‘由繮’，他說看過我的作品，很喜歡，就想和我成爲筆友。他說他十四歲，還是個學生，很喜歡美術。我們通信了兩年的時間，那位好心人每年都會給我寄一筆錢，讓學校的老師轉交給我，但我依然不知道他是誰，也聯繫不到他。”
秦佳冉聽得仔細，插嘴問：“那你沒問問筆友，是不是他給的錢？”
“我那時候太小，沒有想到這個細節，因爲在我的認知裏，他才十四歲，不可能有這麼多錢來資助我。可能就是因爲窮吧，有些事情根本就是無法想象的。後來因爲我畫得越來越好，在老師的幫助下，我憑着美術特長考出村子，在老師的引薦下進入榕城藝大附中學習。”黎麥慢慢回憶。
“你老師關係很硬啊，藝大附中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上的。”秦佳冉忍不住插話。
“是，我也是很久後才從老師那裏知道，這個關係其實不是他的，而是那位資助我的人提供給我的。但是我來到附中之後，他就沒有再資助過我。”黎麥語速漸漸變慢。
“那你的筆友呢？”秦佳冉問。
“他啊，”黎麥抿抿嘴脣，“他在我離開村子前一年就沒有聯繫了。我給他寫的信石沉大海，沒有迴音。”
“哦，那聽起來不像一個人。”秦佳冉凝眉思索，“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經歷，寫成人物傳記一定很好看。”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經歷。”黎麥想起小時候，不免有些難過。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自打記事起就和阿婆生活在一起，阿婆既不是奶奶也不是外婆，說白了，她是撿來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位支教的老師，如果不是那位好心人的資助，如果不是由繮的鼓勵，她可能也和山裏的其它女孩一樣，十三四歲就嫁人生子了。
秦佳冉聽出她語氣中的失落，安慰道：“等你出名了，說不定可以藉助自己的影響力，找到那位好心人和你的筆友啊。如果有機會再見，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對啊，你不能在季默馳這一棵樹上吊死。”秦佳冉想了想，又說：“你說季默馳資助你，那就是你來到附中以後的事了吧？”
“嗯，我剛來這邊很陌生，而且原本以爲自己還不錯的專業能力，和那些從小就受過系統訓練的同學比起來不值一提，那位支教老師其實也是野路子，他教我的許多東西是自學的，都是錯的。當時我被班上的同學排擠，也被欺負過，最嚴重的那次，是季默馳幫了我。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敢對我吐口水，沒有人敢拽我頭髮，沒有人敢把我的畫具顏料丟進廁所。”
每當想起這段過去，黎麥都覺得很壓抑，同時也對季默馳充滿感激。
秦佳冉默默聽着，心情越來越沉重。
做爲人母，她不自覺地會代入自己的孩子，如果秦嶼川被霸凌，她一定和那羣人拼命，讓他們付出代價。
然而黎麥一無所有，背井離鄉沒有親人爲她撐腰，當時一定是很絕望的吧？
“所以季默馳對你來說，是非常特別而且重要的人。對吧？”秦佳冉似乎理解了黎麥對季默馳的感情。
黎麥避而不答，整理好心情，抱歉道：“不好意思，和你說了這麼多掃興的話。”
“你是把我當作好朋友纔對我敞開心扉，我開心還來不及。以前我不瞭解你的過去，總覺得你在季默馳面前過於小心翼翼，但我現在可以理解你，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可我願意支持你的選擇。如果有困難，記得找我。”秦佳冉表明立場。
黎麥很感動，而且憋在心裏多年的祕密終於一吐爲快，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和秦佳冉的通話結束後，黎麥將工作做完，已經晚上十點多。
李嬌已經走了，黎麥收拾好東西，坐地鐵回到學校。
她特意給季默馳發消息報備，說是要去宿舍取東西，今晚就不回瓏臺了。
季默馳沒回應，黎麥有點忐忑，但很快因爲一條熱搜忘記這些煩惱。
熱搜是一個網友發的，標題顏色都爆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