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後怕的驚慌感，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她整個人蜷在車裏，雙腳放在座位上，手環着膝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季默馳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輕撫她頭頂，柔聲安慰道：“好了，沒事了。”
黎麥一路無言，季默馳一度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嚇傻了。
雖然心急，但他沒有把車開很快，而是穩穩地到家。
黎麥仍舊不發一言，季默馳愈發擔心她，想着先回家再慢慢說。
就在傾身爲黎麥解安全帶時，黎麥忽然有了反應，雙臂勾住他脖頸，吻了過去。
季默馳愣住，一時居然忘記迴應。
“季默馳，對不起。”黎麥的聲音如泣如訴。
“傻丫頭，胡說什麼？這不怪你，你不需要道歉。”
季默馳揉揉她的頭髮，像在安慰小朋友。
他越是這樣通情達理，越讓黎麥無地自容。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失去季家少主的身份。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和文雅……”黎麥說不下去了，那畫面她一想起來都覺得噁心。
季默馳捏捏她的臉，“覺得對不起我是麼？”
黎麥難過地垂着眼瞼，輕輕嘆了口氣。
“那就好好補償我？”季默馳循循善誘。
“怎麼補償？”黎麥擡眸，認真地問。
“嫁給我，做季太太，”季默馳目光誠懇，最後來了句，“養我。”
“你認真的嗎？”黎麥當真了。
季默馳也全然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沒了世濤，我一無所有了。”
絲毫不提他以個人名義註冊的遠洋航運公司的事。
黎麥不懂他的業務版圖，更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聽他這麼一說，就信以爲真。
“沒關係，你這麼有本事，很快就能東山再起。就算不起也不要緊，你想做點什麼都行。我也不考研了，專心工作，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黎麥認真地籌劃未來。
季默馳聞言，目光黯淡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別難過，我，我可以養你啊。”黎麥不知道已經掉進季默馳的圈套裏。
季默馳嚐到了甜頭，發現自己在示弱的時候，小丫頭居然會變得很有擔當。
他猛地發覺自己之前好像是搞錯了方向，越是強硬，小丫頭越與他疏遠，但如果反過來……
“你不會嫌棄我嗎？”季默馳有些失落地問。
“怎麼會呢？不會的。”黎麥急着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眼中水波瀲灩。
“不行，我不能連累你。麥麥，我和以前不同了，給不了你最好的生活，也沒辦法在爲你鋪路，我……”
季默馳欲言又止，坐回主駕駛位置，煩悶地從煙盒裏掏了支菸出來，咬在脣間。
“算了吧。”他眸間暈染着悲傷，整個人好像都籠罩在一層低沉的氛圍裏。
黎麥慌了。
她沒見過這樣的季默馳，而且有之前的事墊底，她覺得季默馳一定是受到很大的打擊。
“什麼算了？我不同意。”她態度堅決，口吻不容置疑。
季默馳心中竊喜，表面繼續賣慘，“麥麥，你不是早就想要和我分開嗎？現在我一無所有，我也願意放你走，你不用因爲愧疚留下來。”
黎麥皺起眉頭，覺得季默馳很討厭，有些婆婆媽媽。
“季默馳！你真不像個男人！我纔不是因爲愧疚留在你身邊！你太小看我了！”黎麥氣得機關槍一樣發話。
季默馳狐疑看向她，“那是因爲什麼？你不是早就想要走麼？”
黎麥深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黎麥說不下去，一想到文雅，她就渾身不自在，噁心想吐。
“險些被別的女人侮辱。”季默馳替黎麥說出來。
黎麥心裏五味陳雜，“她真噁心。”
“麥麥，”季默馳忽而認真，“男人可以把性和愛分得很開，知道爲什麼麼？”
黎麥對這種言論嗤之以鼻，“不知道。”
“這是兩性生理結構和思維方式不同造成的，是有科學依據的。”季默馳一臉坦蕩道。
“那你分得開嗎？”黎麥關心這個。
“分得開。”季默馳答。
黎麥剛剛心裏那些婉轉的小心思馬上就被一盆冷水沖走。
她推門下車，陰陽怪氣，“季總真厲害，那你去找文雅，再犧牲色相把你掌門人的位置拿回來。”
季默馳本來是在認真和黎麥討論兩性話題，沒想到黎麥就扯到自己身上來，趕緊下車去追。
“麥麥，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跟在黎麥身後解釋。
“你愛什麼意思就什麼意思，是我多餘，打擾你們的好事。我就應該從天台跳下去！”黎麥氣得口不擇言。
季默馳聽得惱火，正好黎麥開門進屋，他擡手將人壁咚在玄關牆上。
“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他無奈道。
黎麥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把臉撇到旁邊。
“我想說的是，就算今天爲了救你和她發生了關係，我也不會因爲這樣和她有任何感情。那是萬不得已，而且我不會讓這萬分之一有發生的可能。我不是已經提前做了準備麼？你也看到了。”季默馳耐心地解釋。
黎麥陷入牛角尖，“那要是炸彈綁在我身上，你來不及拆下，文雅又提這種要求呢？”
“麥麥，不要做這種假設。”季默馳突然嚴肅起來。
他不喜歡這個假設，非常不喜歡。
黎麥被他的語氣震懾，從氣頭上恢復理智，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好不容易脫離危險，逃過一劫，不愉快的事並沒有發生，她在這兒過度追究，有什麼好處？
除了破壞兩人好不容易修復的關係。
可是，她還是有點擔心啊。
她垂下頭，聲音懨懨地說：“我很怕，怕以後還會遇到這種事，我們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幸運。”
季默馳這纔看清她的內心，一時心軟，覺得心疼。
“傻丫頭，不會的。我都要靠你養了，誰還願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對不對？”
黎麥隱隱不安，但還是壓下去了。
“那我們搬到我租的公寓去吧，瓏臺的物業水電都很貴，我們應該縮減開支。”她提議道。
“好，都聽你的。”季默馳很乖地說，“這些車我明天就賣了。”
黎麥知道他喜歡車，阻攔道：“不用啊，油費也沒多少錢吧？”
“還好，一個月四五千吧。”季默馳神色平靜道。
“那你先別開了。”黎麥非常實在。
季默馳點點頭，又和黎麥確認一遍，“你真得養我？”
“養。”黎麥下定決心。
季默馳抿了抿脣，眉心微微蹙起，有些猶豫和不自信地問：“那是不是該有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