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到了病房，裏面的人已經換了副面孔。
“你找誰？”病人和黎麥面面相覷。
黎麥趕緊問：“我朋友昨天住在這裏……”
“哦，他已經出院了，我剛住進來。”
“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黎麥一邊道歉一邊退出門口，沒想到季默馳這麼快就出院了。
她昨晚見過季默馳的傷，不可能一夜恢復，這麼急着出院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不管怎麼說，季默馳是因她受傷，於情於理她都該有所表示。
黎麥在走廊上看到幾位來探望的，手裏都是大包小包的營養品還有果籃，從中受到啓發。
說到底是她心裏過意不去，只要找到辦法彌補，她就可以輕鬆地離開榕城。
黎麥去了商場，七七八八的補品買了一堆，她也沒仔細看，就根據預算，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都要了一份，直到雙手再也塞不進來，才覺得誠意到了。
結賬的時候，黎麥有一瞬而逝的心疼，但隨之而來的是釋然。
只要這些東西送出去，她就覺得虧欠少一點。
黎麥不知道季默馳現在的住址，於是打車去了博洋。
她站在高聳入雲的榕城中心外，給楊戩打電話，說有事請他幫忙。
楊戩顯然很喫驚，沒料到黎麥會打電話給他。
“黎姑娘，我在外面辦事，如果着急的話，我安排其他人下來。”
黎麥不想聲張，於是回答說：“我不着急，等你回來吧。”
“好，一樓有間咖啡廳，您去喝杯東西，帳記到我名下就好。”楊戩辦事從來都是細緻周到。
黎麥笑笑，“知道了，你開車慢點兒。”
“謝謝。一會兒見。”
楊戩目視前方，車輛平穩行駛在城際高速上，車廂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他撥通了季默馳的電話。
“季總，陳鈺瑤已經承認是受人指使，指使人叫安琳，是她和黎姑娘的學姐，現在在艾美擔任市場總監，是艾美校長楊磊的女朋友。據瞭解，向毅已經從艾美撤資，艾美正在尋找新的投資人，不少公司都有意向。”
“哦，那就斷了他們的意向。”季默馳幽幽地說。
“好的。”楊戩立刻會意，轉而又問：“您的傷如何？醫生說您提前出院一定要格外小心，避免傷口發炎感染。”
“沒事。”季默馳說話仍然是惜字如金的風格。
楊戩知道他的脾氣，正猶豫着要不要說黎麥的事兒，季默馳竟主動問了。
“有人找你麼？”
“有啊，”楊戩靈光忽現，彷彿悟出什麼，回答道：“我本來想回去之後把報告發給您的，劉經理一早找過我，說阿布海峽的航線已經獲批了。還有江浩那邊的新貨輪也要入港了……”
季默馳聽得皺眉，聲音不悅，“不是這些人。”
“那是……”楊戩明知故問。
“算了。”季默馳不耐煩地想掛電話。
季默馳頓了頓，口吻聽起來很淡漠，“她找你幹什麼？”
“沒說，現在公司樓下等我，應該是想要當面聊。”楊戩太瞭解季默馳和黎麥的相處模式。
過去的幾年裏，他是他們關係唯一的見證人，多少次季默馳想見黎麥又不想主動都是從他這裏迂迴的。
他不光知道季默馳默默爲黎麥做了多少事，也知道季默馳不善言辭不願邀功，更知道季默馳爲了獲得黎麥的依賴用過多少小手段。
他從來沒見過自家老闆爲誰這樣煞費苦心過，有時候明明一句話就能扭轉的局面，偏偏要拐幾個彎把事情弄得越來越複雜。
不過，好像沉迷在愛情裏的人，是比較容易沒頭腦，就好像他一想到程亞男，也總是覺得腦回路不夠用。
楊戩腦子裏想七想八的時候，季默馳已經把電話掛了。
半小時後，楊戩出現在黎麥面前。
黎麥的咖啡快喝完了，看到楊戩時，情不自禁地笑了。
當初她在榕城，楊戩可以算她半個親人，季默馳總是很忙，楊戩就是季默馳的代言人。
所以黎麥對楊戩會感覺親切，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親切是超越季默馳的。
“小丫頭，還記得我啊？”楊戩把黎麥當妹妹。
“當然啦，楊哥。”黎麥沒有半分疏遠，彷彿還和從前一樣。
所以說愛情最不可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但友誼和親情一旦締結，有可能足夠長遠。
楊戩一眼瞧見地上大大小小的禮盒，“這些，總不會是給我的吧？”
他大概猜到黎麥的目的，也想通了季默馳爲什麼早早出了院。
這不明擺着要利用黎麥的內疚和同情心，讓黎麥主動來接近嗎？
楊戩在心裏直皺眉，感慨商場中殺伐決斷的季默馳，怎麼到了黎麥這裏，就變得這麼……小人？
黎麥不好意思地笑，“那個，也不全是。”
“哦？”楊戩煞有介事地看着禮盒上的字，“龍膽膏是給我的嗎？”
“那個是幫助傷口恢復的……”黎麥解釋，然後拎起另一盒，“這盒高山茶是給你的。”
“哈哈，逗你的你還當真了，”楊戩朗聲笑道，“這些補品一看就是給病人的，我又沒病。”
黎麥抿了抿脣，既然如此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是，這些是給季先生的。他爲了救我受了傷，我過意不去。”
“那是不是當面給他更有誠意？”楊戩問。
“我去醫院，他已經出院了。”黎麥爲難道，“你幫我交給他吧，我後天就要走。”
楊戩想了想，“真得不想見面嗎？”
黎麥沉默。
楊戩懂她的心思，只好點點頭，“好吧。”
黎麥欣喜地道謝，誰知剛說了一個謝字，餘光就看到有人大步地走過來。
楊戩轉頭，一點都不感覺意外，他就知道季默馳沒這麼輕易地放手。
這不是，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