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麥知道季默馳這人從來沒覺得自己容貌上有多麼優越，當然他也不在意顏值這種東西，所以他壓根沒覺得老奶奶是在說他。
黎麥還沒說什麼，季默馳又似有所指道：“徒有其表的男人很多，而且何翔不適合你。”
話鋒轉得猝不及防，但好像又理所當然。
黎麥抿着嘴脣，看季默馳的眼神裏帶着點兒疑惑。
季默馳撇開頭，不和她對視，似乎有點尷尬。
黎麥想起何翔那通電話，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他的事，你知道嗎？”
季默馳本來不想再提這人，但是黎麥主動詢問，他就想讓黎麥知道何翔的爲人也沒什麼不好。
“知道一些。你想聽哪方面？感情還是事業？”季默馳是不可能告訴黎麥，他私下裏已經將何翔摸了個底兒朝天。
黎麥哭笑不得，“我說的不是那些，是他爲什麼被調查的事。”
“嗯？”季默馳表情疑惑。
黎麥看他的表現，完全不似何翔電話裏說得那樣。
何翔說的是：“你要小心季默馳，不要和他走得太近。朱總的車禍和他有關，只是我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是他誣陷我。”
黎麥想了想，如實告訴季默馳這一切。
季默馳沉默良久，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你覺得是我做的？”他平靜地看向黎麥。
墨色的眼睛波瀾不驚，但鋒利的眼角看起來卻是危險的。
黎麥抿着脣，抿得脣邊都發白了。
季默馳眸間的光隨着她的沉默一點點變涼。
他站起身，冷淡地說了句“我送你回去”。
黎麥這才鼓起勇氣說出實話：“如果我覺得是你，就不會轉述他的話，不會讓你知道了。我相信你不是拿別人生命當兒戲的人。”
季默馳很不喜歡被人牽着情緒走，可偏偏眼前的女孩就是他的剋星。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心情又好轉起來。
“那也得看是誰。”心裏很開心，但語氣仍舊是冷冷的，似乎並不承認黎麥對他的評價。
黎麥聳肩，無奈道：“好吧。”
季默馳於是抱起她，回病房的路上，詳細地問了何翔的事。
“那個朱總不是你的人嗎？”黎麥好奇。
季默馳也不瞞他，“的確是個子公司的小負責人，但我還不至於事無鉅細到他這種層級的人。”
黎麥不再追問了，對於何翔說的季默馳在工作中給他造成的阻礙，黎麥覺得自己不該過問。
“公司大了難免會有形形色色的人，你覺得他人品不行，但對公司而言他有他的價值。”反而季默馳更像是在向她解釋，“這場車禍的確是存在疑點，我們也在等一個調查結果。不過他和你沒有關係。”
“我知道了。”黎麥聽得懂，季默馳這是不讓她插手的意思，“那幅畫我改完了，如果不需要我再做什麼的話，我今天想出院回家。”
“嗯，我送你。”季默馳應道。
“不用了。”黎麥想要避嫌，畢竟初蔓就住在她隔壁，“被人看見也不太好。”
他沒有送黎麥回家，卻安排了楊戩來送。
楊戩從片場回來就想找機會感謝黎麥，這下正好，他主動提出要請黎麥喫晚飯。
“你和亞男重歸於好了嗎？”黎麥明知故問。
“嗯。”楊戩別看平時很從容，但一提到程亞男，話就少了，顯得靦腆害羞。
“那你這次去，她有沒有欺負你？”黎麥故意悄悄錄音發給程亞男。
“沒有，怎麼會呢？”楊戩的耳根都紅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程亞男泛着淚光的眼，像是千萬星辰墜落其中，而他就會更賣力地欺負她。
黎麥沒注意到楊戩在分神，微信上和程亞男聊得正歡。
餐桌上，黎麥和楊戩隨意聊着，話題很多，楊戩給黎麥介紹榕城這兩年的變化和發展，尤其是藝術產業的動態。
“最近聽說有國外資本進駐，對方還在選擇合作伙伴，如果塵埃落定，會對榕城的藝術市場有比較大的衝擊。”
黎麥一下子就想到了文律，“你是說UAC？”
“你也知道了？”楊戩略感驚訝。
“我猜的。”黎麥如實說：“我已經和他們簽約了，五年。”
楊戩皺眉，“爲什麼？你不是想要回國發展，怎麼……？”
“我接受了他們的幫助，所以要還一個人情。”黎麥笑着說。
“爲什麼不找季總幫忙？”楊戩脫口而出。
黎麥抿彎了嘴脣，低頭去看盤子裏的食物，聲音如常道：“我不能找他。”
楊戩這纔想起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不似從前，非常後悔剛纔的魯莽。
是他只顧着自己高興，忘了別人的狀態。
季默馳的身邊有了初蔓那個姑娘，楊戩雖然不喜歡她，可又能說什麼？他不過是季默馳的一個助理而已。
於是他立刻岔開話題，不再聊相關的話題。
晚飯後，黎麥被楊戩送回家，就看到了季默馳的車停在初蔓那棟樓前。
她假裝沒看見，楊戩也沒主動提，只是在看着黎麥房子裏的燈亮起後，猶豫了一陣子給季默馳打去電話。
他原本應該只發條短信的，可心裏總在爲黎麥抱不平，於是選擇了打電話。
倒不是要指責季默馳什麼，而是就不想讓季默馳和初蔓獨處。
電話接通，他先說：“季總，人已經平安到家。”
“嗯。”季默馳如常冷淡，只是楊戩隱約聽到了抽泣聲。
他頓了頓，聲音放低了點，“黎小姐在樓下看到您的車了。”
“哦，”季默馳聲音平靜，“她說什麼了？”
“沒有。”楊戩答。
“你回去吧。”
“……是。”
楊戩再望一眼亮着燈的兩間房子，掉頭走了。
季默馳站在窗前，樓下的一切早已盡收眼底。
身後，初蔓抽噎不止，說話都不能連貫。
“季先生，您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和您在一起，從來都不是貪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