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路過時,都和石老點頭示意。
看得出,石老在寒風谷,到底是待了幾十年,還是頗有威望的。
但當其目光掃到眼程仕時,只是輕微瞥了一眼,眼神裏滿是冷漠。
“石老好!”
“見過石老!”
石老點頭示意,繼續帶着程仕走着。
這時,有兩個年紀和程仕差不多大的年輕道士,相互攙扶着,腳步一深一淺,臉色通紅,眼神渙散,應該是喝醉了。
石老的眼裏露出厭惡之情,畢竟,寒風谷雖然不禁酒,可是這大白天的,弟子不好生修道,反而喝得醉醺醺,大搖大擺地在街上晃悠,着實令人側目。
他沒想搭理這二人,可這二人卻率先說道:“石老,你怎麼領着外人來了?”
石老皮笑肉不笑道:“我正要帶着他去執中堂見執事。”
“見執事?”
聽說石老要帶程仕見執事,兩個年輕道士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起程仕來。
他們看着程仕穿着的凡人道袍,眼神裏頗具玩味。
“石老,你怕是老糊塗了,執中堂是什麼地方,你帶此人去?”一道人酒氣沖天道。
又有一道士陰陽怪氣道:“是啊石老,就是走後門,也不能走得這麼光明正大吧?我十年前進來時,可是苦心修爲,閉關,自省,直到褪去一層皮,去年夠資格到執中堂,被評定爲練氣之徒。你就這麼直接帶着一個凡人衝過去,恐怕不合適吧?”
石老聽了,臉色一沉,藏在寬袖裏的拳頭,緊緊攥住,骨頭咔咔響。
這二人喝醉的模樣本就討厭,沒想到當着衆人的面,竟然公然指責起自己來,這可是一把年紀的他,從未遇見過的事情。
他和程仕纔剛剛見面,無親無故,壓根談不上走後門,只不過是看到定梁劍有一股子難得靈氣,推測這小子也有一定能耐,憑藉他多年老辣的眼光,估摸着程仕隱約能達到練氣的境界,才帶着他去執中堂,找評定等級的執事評斷一番。
他的目的,無非是想爲寒風谷,找一個青年才俊罷了。
要是平時,遇見如此出言不遜的年輕道士,築基修爲的石老,怕是要兩拳將他們打趴,好好治一治這年輕人狂氣。
築基和練氣的道士,雖然只差了一個級別,但確有質的飛躍。三四個練氣後期者,也難以抵擋築基前期修爲的道士,這是等級的差異,不是依靠人數能夠拼湊的。
但他畢竟身爲長者,秉承寬厚待人的態度,體諒這二人喝醉了,不明事理,也就強忍着內心的怒氣,挑眉道:
“兩個臭小子,你們什麼意思?我在寒風谷七十年,身爲練氣之徒的時候,你們的爹媽還沒出世呢。寒風谷的規矩,我自然懂,無需你們多言。有這個說閒話的工夫,還不去洗把冰水臉,激靈一下,滾回去,好生閉關修行!”
幾個被爭執聲吸引過來路過的道士,沉默不語,皺起眉頭,圍觀事態的發展。他們雖然從內心尊敬石老,但是對於喝醉道士的指責,心裏也頗爲贊同。
一個穿着凡人道袍的陌生人,他們見過太多了,無非就是從外面來,尋求加入寒風谷的。
此類人,都是凡人修爲,最多隻不過會些拳腳工夫。
可這些拳腳工夫,在練氣級別以上的修行者看來,不過是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三腳貓把式,難以入其法眼。
這難免讓人揣測,石老帶着他,是走後門。
程仕站在後面,也不言語,冷眼看着這些指桑罵槐的道士。
雖然他修道並不久,但是可以憑藉見微知着的本事,觀察着周圍人頭上的氣息。
以石老的氣息最盛,翻騰不止,色澤光亮。
而這兩個醉酒的道士,雖然年紀輕輕,個頭高出佝僂的石老,但是氣息卻暗淡不少,冒出頭頂時,還有些氣勢,離開頭頂不到一尺,就淡如薄霧,消散開去。
程仕判定,石老的修爲,遠超此二人。
用修仙的話來說,石老是築基後期,而這醉酒二人,不過練氣前期罷了。
雖然程仕對他的修爲,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但是他暗自穿模,自己打殺此二人,應該不在話下。
但他依舊是輕聲對石老道:“石老,我加入宗門,一切都按正規法子走便是。”
石老聽聞,回頭瞪了他一眼,“誰說你不走正規法子?勿要多言,跟着我便是。”
他邁着步子就往前走,頭也不回地朗聲道:“到了執中堂,此人是否有練氣的底蘊,一切請執事定奪,自見分曉!”
程仕跟着大步往前走,卻被一股子勁,牽扯住後背。
原來,是一個醉酒的道士,拽住了他後背的定梁劍。
程仕皺眉,想着此人也太沒禮貌了,哪有修仙者的氣度。
他伸手就去夠這人的手臂,想要甩開。
然而程仕不但撲空,就連定梁劍,也被這人,“嗖”的一聲,抽出來。
明晃晃的定梁劍,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躍出水面的鯉魚,鱗片閃着金光。
但這一抽劍,卻驚嚇了在場的其他道士。
在寒風谷,道友之間,最忌諱觸碰他人的法器。
無論是主修符咒,法杖,還是其的器具,只要是練氣級別以上的道徒,都有自己的修煉的法器。
這法器,就是喫飯的傢什,不但是正主法力的傳承,也被賦予這正主的靈氣。
擅自觸碰他人的法器,可謂是大不敬,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
尤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無疑表明:貧道的法力,遠勝於你。
在寒風谷,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高級別道人,對低級別道人的懲罰之上,是長輩對晚輩的教訓。
程仕先是一怔,又看着對方手持定梁劍,不屑的眼神裏透露着鄙夷。
而周遭之人,雖然對這醉酒的道士,怒言呵斥,要把劍他歸還正主,但是,幾個道士隱約在人羣后面的切切私語,卻沒有逃過程仕見微知着的耳朵:
“你瞧這人,輕易就被人奪去了法器,還是個醉酒的。看來此人功力着實一般,不過是個再普通也不過的肉體凡胎罷了。”
“道友所言正是,石老也是老眼昏花了,我寒風谷,雖然近年來青黃不接,但是也不至於讓一個啥也不會道童,平白無故,就升爲練氣之徒呀。”
“這個樣子,雖然石老德重功高,想必執事也不會答應他。”
“那是自然,我們且看事態發展。若是石老執意要將這凡人帶到執中堂去,我們一起跟着他們,看一出好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