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重彩的壁畫,將大廳裏幻化成一個個縹緲的仙境,程仕身處其中,思緒也有些飄飄然。
直到一聲低沉的詢問,纔將他從此等意境中抽離出來。
“來者何人?”
在進去塔第二層的樓梯口,有一人雙手環抱胸前,背靠牆壁。
他的穿着,和寒風谷裏其他弟子,並不相同。此人身着一身緊身黑衣,袖口短,且被細繩子束袖,露出一截棕色的手腕。
而下半身,也沒有衣訣飄飄的衣襬,而是穿着一條褲子,像是鄉間農夫下地耕田的服飾。
整個人看起來,樸素,幹練,警惕,能打。
他的身邊,杵着一根長棍,六尺有餘,和他的頭部平齊。
乍一看,不想道士,倒像個江湖俠士。
莊鳴似乎看起來和這俠士挺熟悉,笑嘻嘻地迎上去。
“嘿呀,別來無恙?”
俠士瞥了他一眼,“有事說事。”
“嘿嘿嘿,我確實有事,”莊鳴憨憨地笑着,“執中堂前的一塊路,給我整爛了,這不,我負荊請罪來了,只好去找負責谷內工事的長老了。”
“還有我身邊這位道友,他想要……”
莊鳴還想介紹一下程仕,可是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就被俠士打斷了。
“你去找長老便是,其他人勿管。”
莊鳴看了看程仕,遲疑了一下,道:“這……好吧。”
獲得了許可,俠士閃開身子,讓他進去了。
“你呢,來這什麼事?”
俠士甚至沒有擡起眼睛,靠着牆壁閉目養神,問站在一邊的程仕。
“我找宗主有事。”
俠士眼皮一跳,眯着眼睛道:“宗主?”
“對,我找宗主,還請通融一下,讓我過去。”
確定此人沒有在說笑之後,俠士看着一身凡人道袍打扮的程仕,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凡。
“你不是寒風谷的弟子。”
“我確實不是寒風谷的弟子,我今天才來到寒風谷。”
“既然不是寒風谷的弟子,你找宗主作甚?”
“我要加入寒風谷,必須親自見宗主。”程仕回答道。
俠士不耐煩地擡起眼皮,右手抄起木棍,在地上輕輕敲了一下。
說來也奇怪,他只是輕輕一敲,都沒有怎麼使勁,可這地面在木棍的撞擊之下,卻發出響如洪鐘一般的聲音。
封閉的高塔大廳一樓,不停迴盪着這洪鐘之聲,彷彿一潭震盪的池水,波瀾興起。
程仕感到好幾股氣流,從四面八方涌來,推動着他的身子,讓他搖搖晃晃起來。
身上的道袍,彷彿被一陣大風吹起,嘩啦啦作響,拍打着身體。
好在程仕畢竟是築基級別的道人,很快氣沉丹田,穩固好下盤,站穩了。
“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你既不是寒風谷的弟子,也從未與我打過照面。我不能放你進去,請回吧。”
說罷,俠士不耐煩的擺擺手,又閉上了眼睛,自顧自的靠着。
這人是高塔的護衛,和其他寒風谷的清修的道士不同,此人雖然也修道,但是唯一的修行,就是守好這樓梯的入口。
雖然這個傳說在寒風谷裏流傳已久,但是卻從未有人親自見證過,大概是因爲越是頂尖的威懾物,就越是不會輕易現行,而是單單從氣勢上,就能威懾擅入高塔者。
就像方纔,俠士只是輕輕用棍子敲了一下地面,震盪開來的氣息,就足以令一般的築基道人,心驚膽寒。
程仕雖然也知道這棍子的威力,但是他心中卻並不畏懼。
因爲,他手裏有嚴倫長老給予他的書信,作爲憑證。
他將書信從懷中拿出,說道:
“這位道長,我有一封書信,煩請過目。”
俠士依舊是不耐煩,揚揚手,“什麼書信?我說過,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快走吧!”
這人說話,眼睛都不擡,着實有些不禮貌,讓程仕心中頗爲不悅。
“此人再厲害,不過也是一個看門的,據我觀察,此人修爲並不高,最多與我持平,不過是仗着手中的那根厲害的棍子,才如此囂張跋扈,待人無禮。這谷裏要進出高塔的弟子,怕是平常沒少受這人刁蠻。”
俠士越是不理人,程仕就越要和他說道說道。
他蹭地一步上前,手心的信,幾乎要貼在木棍大俠的眼前了。
“勞駕,看看信吧!”
木棍大俠雖然是閉着眼睛,但是他也感覺到一股氣流迎來,下意識地往身側一閃而過,然後死死用木棍,擋在通道大門前。
“吃了豹子膽了,敢襲擊我!”
程仕嘆了一口氣,感到一絲厭煩。
明明就是去見個宗主,怎麼一路上波折不斷?先是遇見了半路殺出的鞏文長老,非要和自己在大街上角力,還好最後,莊鳴給他解了圍。
這下可好,又遇見這樣一個冥頑不化、自以爲是的看門大爺,有們不能進,偏偏莊鳴這小子又提前跑路了。
程仕舉着信,緩緩在木棍大俠眼前,來回移動。
“這是執中堂的嚴倫長老,親筆書寫給我的舉薦信,他說,要我拿着這封信,去找宗主,就能加入寒風谷。”
他也沒和這人再繞圈子,索性一下把理由和來頭全部說清楚。
聽見了嚴倫的名字,木棍大俠一怔,顯然,被這來頭給怔住了。
一個凡人模樣的外來人,何以得到執中堂長老的親筆書信,還說要帶着書信,去見宗主?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木棍大俠,接過信,表情甚至比之前更加驚訝。
這寫的,都是些啥?
在一般人看來,這信中的文字——姑且叫它文字,歪歪扭扭,點點滴滴,蝌蚪一般
大俠和莊鳴一樣,並不能看懂信件上的文字。
姑且不說認不認識這獨特的文字,這般隨意的書寫,排列也並不規則,書寫更談不上齊整。呈給宗主,怕是也不夠敬重罷。
可是,信的底下,又明明蓋着執中堂的印章,還有嚴倫的私章。
這兩個章子,在一排鬼畫符的文字下面,紅得明晃晃的,也是木棍大俠,唯一能認識的文字。
他有些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