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終究卻還是沒有回頭，或許一切在這裏結局，纔是最好的抉擇。
即便後面那滔天的喊殺聲，他只需要一劍便足以平息，即便哪怕柳淑鳶再痛恨自己，周清也有把握將對方心頭的傷痕平息。
但……這樣做了以後又能夠如何？讓他留下來，陪着對方過那種，只要一眼，就能夠看見未來的生活？
周清真的做不到啊。
他確實心中也有柳淑鳶的位置，但比起這片廣闊的天地，比起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形形色色。
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長相廝守的愛情他甚是嚮往，但自由的活在這世上，卻是他心底最深處無法抹消的執念。
畢竟愛情這東西，就算沒有他也可以活下去，並且還會活的很長，長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看着身邊曾經豔麗無雙的女子一天天老去，而自己卻還是那副年輕時的模樣。
周清真的有些擔心，若是就此停留了下來，有朝一日這份感情會不會變了味道甚至就此消失。
人一生的開始與結局總是沒法選的，誰也沒和你打招呼便出生了，誰也不管你是不是還想活下去就死了。
哪怕就連這之間的那段過程，往往也都是一片糟糕的雞飛狗跳。
其他的事情上週清或許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但至少在對待感情上，他總還能在事情變的糟糕前，就此抽身離開留下一段美好回憶。
至少在回憶裏，對方依舊還是那副風華絕代的美麗模樣，而他也終究不會走到露出醜惡嘴臉的那一步。
擡頭看着藍天之上的朵朵白雲，周清突然抽出手中長劍直接一揮手斬了出去。
沒有所謂的浩瀚劍光，更沒有所謂的什麼通天劍氣乍現，周清彷彿是在隨意的胡亂揮舞一般。
可偏偏就這胡亂揮舞的可笑舉動，卻就是帶着一股莫名的韻律。
“鏘……”
劍格卡進劍鞘發出的脆響宛如鐘鳴，即便周清本沒有那個意思，但原本還在交鋒的雙方，卻還是一齊停下了手中揮舞的兵刃，擡起頭不可思議的望着天空。
由白雲畫作的人像巧笑嫣然，明明很遙遠，卻又清晰的彷彿近在眼前。
而原本還在心中幽怨，爲自己也爲周清而揪心疼痛的柳淑鳶，更是在天空中的畫像成型剎那，忍不住捂着嘴落下了兩行清淚。
其他人或許還在驚歎於雲中作畫的神乎其技，爲天空中那由白雲勾勒而出的絕美少女而如癡如醉。
可柳淑鳶卻只需要一眼便能夠認出，那天空中的少女，分明就是她和周清初遇時的自己。
這一刻她忽然懂了周清的心意，檀口微張挽留的話就在嘴邊，柳淑鳶很清楚這一刻只要自己開口，對方便一定會留下來。
但看着眼前那一片狼藉血腥醜陋的橫屍遍野，再對比着周清那一襲白衣，乾淨的不似人間之人的背影。
而對方，除了容貌略微有些改變之外，卻依舊還是宛如初見之前，還是那樣吸引她的目光，卻又讓她怎麼都琢磨不透。
“柳七把他們全殺了，我們回蘇州。”
冷着臉轉過身，柳淑鳶強忍着想要再回頭再看一眼的衝動，不斷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已經動手了，那自然就要動個徹底纔行，於老都已經殺了，他埋在柳府的那些傢伙，難道還要她繼續養着留着不成？
“是……小姐。”
陰影中傳來一聲迴應，也沒見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那些原本還在圍攻殺手之人的柳府家丁眉心，便直接被一截，從腦後襲來的細長利刃所洞穿。
自始至終，哪怕是在動手的時候，也沒有哪怕一個人看出來，對方究竟是怎麼動手的，又究竟是藏身在了哪裏動的手。
低頭看着倒下的敵人，還有無數同樣停止了呼吸的同行們，原本還一臉猙獰拼着命的殺手們，頓時一個個全都沉默了下來。
如果這時候還不清楚，自己這是捲入了兩邊的算計當中，被人當做了誘餌炮灰來用，那麼他們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現在。
那後來出現的女子他們惹不起，報仇什麼的肯定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這些躺在地上的人，那可都是平時和他們搶生意的傢伙，如果不是因爲這一次的事情，他們就算不死在對方手中，恐怕也終有被對方暗算的那天。
都是殺手，生死什麼的都看得很淡，生活美好幸福的人自然會很怕死。
可像他們這種隨時都可能會死的人，大多卻都已經習慣了這生活。
至於繼續送那個他們看好的高手一程？在經歷了這場無妄之災之後，他們只想離對方有多遠，便躲上個多遠來着，那還有膽子繼續湊到對方身邊去？
層次相差實在是太過巨大，且不說對方由始至終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單單就說接觸到的危機，便已經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還跟着？這次沒被殺光光，準備再繼續被那幫不知道哪來的人殺一下嗎？
也不知道是誰先邁開了第一步，原本還因爲抵抗外敵而聚集在一起的人。
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一個又一個轉身離開，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他們終究還是將自己太當做一回事了，在如此力量如此勢力之下，他們的想法他們的舉動，就好像是路邊的野草想要搖動一般，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會去在乎。
終究還是輸給了生活，除了繼續刀口舔血之外，他們終究還是沒有任何選擇。
只不過那張流傳在黑市當中，掛着周清名字的懸賞令，卻是再也沒有人敢去動上半點心思。
活着不好嗎？是修煉的藥浴不酸爽了？還是身上的存款夠多了？憑什麼能夠停下腳步，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終究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