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頓時明悟了究竟爲何，自己方纔哪一劍竟沒有達成應有的效果。
若是刨除了魔氣還有那種種負面情緒，單單就只是看劍招，周清這一劍也只不過是最爲普通的前刺而已。
但加上這些，外加上一點點的神識，周清的劍便化作了無視距離防禦，只要心中有情緒便必定會中劍，並且毫無躲避可能的神技。
御劍倒是也同樣能夠無視距離，若是手法刁鑽更是同樣也可以做到無視防禦的地步，可區區一具屍體，又哪有活人來的對他有用？
“搜魂，應該是所有魔道中人的標配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左手豎起劍指微擡，周清說話的聲音中略帶着幾許溫柔，可在這柔聲細語的背後，卻是潛藏着幾乎無法被壓制的憤怒。
距離真相就只差一步，那被稱作靈玉骨的東西，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又和樂天真有着怎樣的關聯，這一切的背後又是誰在執掌？
只需要他這一指頭點下去，即便依舊不能得償所願知道一切，卻也應該能夠找到一絲線索的吧？
若是找不到……
“若是找不到的話，那就算作你倒黴，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我吧……”
輕嘆一口氣眼中浮現一抹鄭重，周清終究已經不再是那個自欺欺人，將殺戮看做升級打怪，逃避着這世上所有一切的天真之人。
殺人是惡事，用神識搜索他人脆弱的靈魂，更是惡事中的惡事，但這確實周清自己所做出的選擇。
辦法總比困難多的道理他簡直不要再清楚，若是有心嘗試的話，周清倒也有信心幫對方洗個腦，搞一搞夢想與堅持那一套。
但他卻還是選擇了嘗試使用，那僅存在於他的記憶與設想當中的搜魂。
用真實的謊言，去玩弄他人心靈這種事情，他終究還是做不出來。
“若是你能僥倖活下來的話，下次遇見了本尊便留下你一條性命。”
話剛一說完，周清也不管對方究竟是聽到了，還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那早已醞釀多時，凝聚了他小半神識的劍指，便直接刺中了對方的眉心。
勉強抵抗着灰色劍光的金色紋路瞬間破碎，周清的劍指，就這樣輕輕點在對方的眉心正中。
沒有鮮血的濺射，也沒有什麼血肉模糊，一看就讓人感到恐怖的畫面。
周清就只是手指貼在對方的眉心，將自己的神識源源不斷的注入其中而已。
哪怕就連對方那最淺的一層油皮，甚至就連對方的一根汗毛都沒有傷到。
那指間輕柔的動作，如果不是那劍指還依舊如劍一般筆直，其行爲簡直就不像是周清做出來的一般。
雙眸微微閉起，部分意識隨着涌入其中的神識不斷深入，貪婪的撕扯着所有遇見的一切種種。
周清雖然常常做出殺人不眨眼，好似屠雞宰狗一般的絕情之事，但他自己清楚他其實是尊重着生命的。
正因爲深處過黑暗之中不斷沉淪，所以周清才能夠更加的，理解什麼叫做生命的美好與光輝。
哪怕是再人渣的惡人，周清也總能在對方的身上，尋找到有別於他人的光芒。
畢竟就算是再爲無可救藥的雜碎，又哪能比得上他這個殺了自己父親，並且還拋下了愛人不敢回去，生怕見到什麼不可接受之事的膽小鬼，還要更加糟糕的？
只不過有些人擋住了他前進的路，偏偏又打不過他只能被奪了性命罷了。
殺人只是手段，既是解決那個製造問題的人，也是周清對於生命尊重的方法。
這世界並不美好，甚至就連他的前世，那個處處充滿了和平與美好的現代，都不可避免的會隱藏着一些，根本就無法抹去的污點。
或許是因爲他的三觀早就已經扭曲了？不論合適周清都能夠看見一些，原本應該是被所有人，共同去無視其存在的東西。
處處都是美好的世界，就連在童話中都不曾存在，每一個美麗的故事背後，都潛藏着一個惡毒的真相。
但這就是現實，總有那麼多的不圓滿，總有那麼多的不公平，用會有那麼多的妥協與世故圓滑。
所以他纔會選擇爲惡，充滿光明的主角他也想要去當一下感受一下，但需要去面對的敵人呢？
讓他朝着同樣三觀變得扭曲，被這世界逼迫出來的怪物們動手……
捫心自問周清做不到，既然如此的話，那他就只需要照顧好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人就好了。
即便爲惡，即便清楚這是最快，但卻也是最爲愚蠢無知的方法，周清卻也依舊還是義無反顧。
比起成爲世人眼中的大魔頭，精明之人口中的莽夫瘋子，周清更加在意的是如果他慢了下來。
在他圓潤的和別人玩着心計，說着各種騙鬼的話的時侯，樂天真會不會就因爲他這些應酬，因爲他慢了一步而收到了什麼傷害。
哪怕這個機率小到幾乎可以忽略，哪怕這個孩子曾有一段時間被他忽視。
但樂天真，卻已經是他目前所能擁有的全部了，人總是這樣奇怪，總會做出一些明明知道是錯，但卻完全忍耐不住的事情出來。
殘破的零散記憶倒映在識海當中，看着那少年一點點長大，有了喜歡的人，有了奮鬥的目標，有了人生的希望和光輝的未來。
周清通向會感覺心裏很難受，覺得自己扼殺掉了一個年輕人的未來，
但卻也就只是這樣了。
畢竟這個人不是他派出來的，除了敵人之外同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關係。
周清的心很熱，他可以爲了樂天真不顧一切，就只是因爲這小傢伙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曾離開過他半步。
不管這一切究竟是因爲她自己真的想留下，還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別無他法。
哪怕最後到頭來，他的所作所爲都是無用功，周清也認了，絕無後悔可能。
但面對陌生人，周清或許同樣會欣賞對方，起了什麼玩鬧的興趣，會因爲對方的經歷而或喜或悲。
但陌路人終究還是個陌路人，可以一起走一段，但想要走進他的心裏，卻是真的很難很難。
而那些不被他所放在心上的，周清最多也就只是看看也就足夠了。
目視着那沒了生息七竅流血的屍體墜落，周清的眼神也是隨之越來越冷漠。
“雷霆王家？澤州嗎？好像有點遠啊……”
目光遠望，周清眼中的赤紅再度恢復漆黑，可那一抹殺機卻始終繚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