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新宿整體給人的那種繁華熱鬧的景象,淺草雖隸屬於新宿,但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覺,這裏在江戶時代是排名第一的鬧市,大名鼎鼎的吉原便是它曾經的象徵,如今雖然地位不再,但依然保留了濃重的江戶風格。
這裏離蘆屋道場所在的浮世繪町很近,蘆屋千代馬力全開之下,僅僅半小時便來到了除靈中間人告訴她的地點,一處地處偏僻的公寓附近。
蘆屋千代一眼便看到了疑似委託人的男人。
消瘦的身材,濃重的黑眼圈,臉頰消瘦,給人一種一看就是被鬼物折磨了好幾天的感覺。
如果石田白藏在這裏,一定會喜形於色的衝上去和他結交,感覺認識了人生的摯友,並問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蘆屋何年的男人。
但他的眼神充滿了陰鷲和兇狠,一副流裏流氣的打扮,染着黃毛帶着耳釘,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按除靈中間人的描述,可以稱呼這個男人爲久保先生,似乎是被前女友的怨靈所纏繞。
在心裏這樣對委託人做出評價,蘆屋千代在牆角停好了自行車,向他走去。
果不其然,面目兇惡的久保先生完全不加掩飾的上下打量了蘆屋千代一番,直接開口罵道:
“你就是來給我除靈的人?一個小女孩?你上國中了沒?能有什麼本事?快滾快滾!我可是花了錢的,給我找幾個厲害的人來!”
蘆屋千代那小暴脾氣一下就被他給點燃了,但想到這次任務的報酬,還是強壓下了怒氣道:
“久保先生,請您放心,雖然我看起來年紀很小,但在除靈方面,我是專業的。”
久保先生還是一副很看不起千代的表情,不屑道:
“不滾是吧?先說好,如果你制服不了那頭惡靈,我可是一個子都不會給你的。”
面對這樣出言不遜的客人,蘆屋千代強忍下怒火,行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帶路吧。”
跟着久保先生一路走向他居住的公寓,蘆屋千代例行公事的問道:
“請問這頭惡靈,和您是什麼關係呢?是因爲什麼事情糾纏上你的。”
久保先生不耐煩地打斷道: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管好你自己該做的事!”
蘆屋千代深吸了兩口氣解釋道:
“如果知道這頭惡靈背後的故事,瞭解它爲何會產生糾纏你的執念,會對我淨化它有所幫助,對你早日擺脫它,迴歸正常生活也有好處。”
久保先生嘖了聲道:“我花那麼多錢僱傭你來除靈,不是讓你來聽我講故事的,不是說真正的大師不需要了解這些就可以淨化惡靈嗎?如果你想知道這些有的沒的,那和我叫特別對策科那些廢物來又有什麼區別?”
“我勸你,不該你知道你不用知道。別整天廢話一堆,等下除完靈,拿錢滾蛋,OK?”
蘆屋千代不說話了。
若是他不說來由,倒也無妨。
作爲蘆屋家的最後傳人,千代本來就掌握一門不傳的陰陽祕術,通靈之眼,可以看到惡靈心中所念之物。
她是真想一拳打死這個出言不遜的男人,但這樣她以後也沒有辦法繼續從中間商那裏接到除靈的工作了,爲了生計還是暫且隱忍爲上。
帶了一會路,久保先生冷不丁開口道:“都是那個婊子不好。”
蘆屋千代擡了擡眉,心想你還是忍不住要講故事了?
久保先生似乎看出了蘆屋千代的想法,不耐煩道:“我是怕你實力不濟,你死不死和我沒關係,到時候別害死了我。”
千代醬開始小幅度地搖頭,努力驅散着內心的怒火。
給錢的,給錢的。
她在心裏默默想道。
“那個女人,都和她說了,不要再來糾纏我了,就是不聽,還要用自殺來威脅我。笑死,那你就去死好了啊,我是這麼對她說的。”
久保先生陷入了回憶之中,略帶不爽的繼續說道:
“婊子,真是個婊子!我都有了新的女朋友,滾得遠遠的不就可以了嗎?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爲了我的幸福犧牲下自己又有什麼不好呢?”
千代醬皺起眉頭,果然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一路罵罵咧咧着,久保先生來到了自己的公寓外,滿不在乎道:
“她是吊死在這間房子的,這婊子竟然偷偷留着鑰匙。我這幾天一直住在我女朋友那裏,要不是警察打電話給我,我壓根不知道她在裏面自殺了。”
千代默然聽着,心頭卻覺得有些不對。
按照中間人的說法,警察並不知道這件事啊?他說是委託人自己發現的,然後直接找上了他。
難道久保撒謊了?
“本來想等風頭過去,打掃一下出租出去,結果沒想到一來,就發現了那婊子化成了惡靈在裏面等着我,還好現在是白天,我趕忙跑了出來,那麼就拜託你咯。”
“記住!如果你沒能解決掉她,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
久保插入了鑰匙,緩緩擰開大門口,趕忙一路小跑跑到了邊上。
懷着對他深深的鄙視,蘆屋千代做好了準備,拿下了揹着的拂塵,另一隻手暗中捏好符咒,懷着戒備緩緩走進了視線一片昏暗的房間。
剛剛在門口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房間裏面傳來的森森鬼氣。
按照道理,哪怕是含冤之人,也沒有如此深烈的鬼氣,在白天都可以影響到人類的體感。
除非是——
死不瞑目,被他人殺死的厲鬼。
在擁有通靈之眼這等陰陽祕術的蘆屋千代眼中,屋內的景象自然和常人不同。
昏沉,陰暗,滿是血腥味的房間。
牆壁上滿是淋漓的鮮血,還有搏鬥過的痕跡,大片的劃痕充滿在上面,似是尖銳物品砍傷的痕跡。
一個雙目流着血淚的女性惡靈正站在房間的中央,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身上滿是刀疤,正泊泊流出鮮血。
透過惡靈的雙眼,蘆屋千代一下子看到了很多碎片般的畫面閃過。
她和母親從小便居住在這個房間裏,母親走後她獨自一人艱難的活着,她遇到這個男人時的欣喜...
相處之後,她以爲找到了救贖,開始的甜蜜生活,到後來男人心情欠佳時沒有道理的毆打,強迫女人接待別人賺取錢財,客人走後又十分嫌棄的對她拳打腳踢,甚至愈發激烈,開始時不時用刀子割傷她取樂...
戴着狐狸面具的奇怪陰陽師...絕美慵懶的外國女人...似乎在邀請她...拒絕了...
醫院...檢查...爭吵...搏鬥...死亡...
...
明明似乎沒有什麼錢,卻沒有找特別對策科來解決。
明明沒有警察來,久保卻謊稱是警察發現了屍體通知的他。
這些問題,似乎一下就有了答案。
蘆屋千代急忙轉頭,朝着久保怒斥道:
“你騙我!她明明是被你殺死的!你這個人渣!”
卻見蹲在牆角的久保面目猙獰地喊道:
“那又怎麼樣!那個賤人,都不知道懷了誰的野種,就敢說是我的!還要要挾我和梅子分手!以爲我怕她嗎!”
“這房子也不是你的!是你用武力強迫她簽下合同轉讓給你的!就在幾天前!你本就想害她!”
“你知道的太多了!”
久保喪心病狂的大喊道,從後面突然直衝過來,狠狠擡起一腳,蘆屋千代猝不及防下,被他踹進了房間裏。
“和那個賤人一起去死吧!”
房間大門猛地關上,隨後傳來了久保搬動什麼東西堵住門口的聲音。
一片黑暗的房間裏。
如今只剩下蘆屋千代,還有那個雙目含血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