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陽劫 >第二章 紙人守靈
    幾個人管事的上前幫忙攙扶,這一動,新媳婦的腦殼下淌出一大灘鮮血,下邊的幹竹葉都被染紅了。

    鋒利的竹茬子戳進腦殼裏邊,新媳婦當場氣絕。

    這事嚇壞了不少人,膽小的幾個撒丫子就跑,大家都知道,這喜事上出大岔子,犯了喜煞,恐怕是要出大麻煩的。

    瞧見這個,我大娘也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吭聲。

    憨子哥最怕看到血,剛纔還流着汗揦子傻笑,這會兒也被嚇得不行,一個咕嚕,爬起來就跑。

    這種事頭一遭,都不知道該咋辦,馬隊長派人分兩路,一邊去喊我爺爺,一邊去叫村裏的赤腳醫生牛大黃。

    剛吩咐完,我大娘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衝新媳婦跑了過去。

    她過去並不是覺得這新媳婦可憐,反倒是衝着她狠狠地踹了幾腳,好歹旁邊幾個人把她給拉住了。

    死者爲大,大娘這做法不妥,是個人都看不過去。

    就此還沒罷休,大娘嘴裏邊還罵:“短命的賤貨,要死你鱉孫的早死啊,非得死在老孃這兒……”

    大伯站在那裏一句話不敢吭,我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畢竟都是林家人。大娘那話越說越難聽,我都聽不下去,過去說:“大娘,我嫂子她都摔成那樣了,你咋還能說出這種話?”

    “誰是你嫂子?栓子跟這個短命賤貨沒半毛錢關係!”

    大娘那蠻不講理的勁兒上來,簡直不可理喻。

    人都沒了,我大娘又鬧了這麼一出,這邊吵的不可開交,誰都不太敢招惹我大娘。好歹我爺爺和牛大黃也都過來了。

    牛大黃慌忙過去,手指微顫,輕觸脈搏,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這……人已經沒了,準備後事吧!”

    爺爺沒說話,黑着一張臉,顯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過去就給了大娘一大耳刮子。大娘再潑辣,但是我爺爺發了火,她也嚇懵了,捂着臉哭,不敢再吭聲。

    然後,爺爺又回頭跟我說:“林一,去幫個忙,先把你嫂子擡回去再說!”

    我愣住了,出了人命,不應該報警嗎?而且,從小爺爺告誡我,離這種事情遠一些,這一次,爺爺讓我過去擡屍體,這真的合適嗎?

    “爺爺,我擡?”我疑惑,也還真有些怕。

    “沒錯!”

    爺爺並沒有多餘的解釋,這話也不容置疑。

    雖不明白爺爺的用意,但他讓我這麼做,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我便點了點頭,二胖也過來幫忙,他低聲哆嗦着說道:“老……老大,你別怕,我跟你一塊兒!”

    我看了他一眼,只是尷尬地點了點頭。

    新媳婦就這麼沒了,大伯家的喜宴也換成了靈堂,我大娘照樣還是不依不饒,說那女的根本就沒入門呢,不算林家的人,北坡找個地方挖個坑,隨便埋了得了,搞什麼靈棚,那短命賤貨貓狗不如,根本不配。

    可大家都明白,在很大程度上,新媳婦就是我大娘給害死的,要是報警,怕是要判個過失殺人。如今她又說了這種話,大家都說我大娘這麼辦事,太不是個東西。

    最後沒了個法子,大娘雖難纏,但也要臉,更怕坐牢,也只好妥協,就在外邊搭了個靈棚。

    橫死之人不能入院,倒也是這麼個理兒。

    既然是守靈,就得有個守靈的人,死者是我堂哥的媳婦,雖沒真正過門,但因果已經有了。爺爺講過,守靈是爲了讓亡人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回家之後才能夠往生投胎。回不去,就只能在死去的地方徘徊,當遊魂野鬼,怨氣重的,還會變成厲鬼。

    守靈的人必須是有因果之人,才能起到導引的作用,當是死者後輩或伴侶。

    唯一的人選就是我堂哥,可他是個憨子,怎麼商量也不去,他怕死人。

    最後沒辦法,我爺爺和大伯悄悄地揹着我大娘,硬是把我堂哥給綁了去。一來是爲了守靈,二來也算是替他們母子贖罪,畢竟人是我大娘和栓子害死的。

    衝了喜煞,小可化了,往大了去,後果恐怕是難以想象的。

    到第二天,天不亮的時候。

    我家大門被敲得是叮咣作響,還有人喊門。

    我爺爺開門出去一看,發現我大伯和大娘竟都跪在我家門口,爺爺問:“咋回事?趕緊起來說話!”

    我大娘哭了,哭着說着。

    原來大伯嘴軟,沒能瞞住大娘。憨子哥昨晚又一直在靈棚裏怪哭怪叫,我大娘不忍,就偷偷地把憨子哥給放了。

    回去後沒多大會兒,憨子哥就開始高燒不退,一直說胡話,說他對不起香兒,他該死,還自己死死的掐着脖子,剛纔都翻了白眼,脖子也被掐得烏青。這會兒憨子哥還在家裏的牀上綁着,我大娘琢磨這肯定是我嫂子作怪,就只好過來求我爺爺。

    爺爺沒說二話,就跟着去了大伯家。

    走之前,他還給我分配了任務,叫我去靈棚那邊瞅瞅,看有沒有啥異常。

    這大清早的,靈棚那邊冷冷清清。

    這地方,就算白天也沒人願意靠近,不吉利。

    我咬着牙過去,瞅了一眼,就蓋屍體的那塊白布掉在了地上。新媳婦身上還穿着紅色的新娘裝,臉上搭着紅蓋頭,看不清楚長相。我大娘連壽衣都沒有給堂嫂準備,就穿這麼一件喜服躺靈牀上,看起來怪嚇人的。

    也不敢多想,我着手用白布蓋好,重新上了柱香,調整了下長明燈的燈罩,添了點兒燈油,立馬離開了靈堂。

    我回到家的時候,爺爺那邊竟也完事回去了,他說憨子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已經喝了符水,醒過來就不會有啥問題。

    說完的時候,爺爺又突然盯着我。

    我被爺爺的眼神盯得發毛,不知不覺起了一身冷汗,就連忙問:“爺爺,咋了?”

    “哦……也沒啥事,林一,再過個幾天……”爺爺話說了一半,又突然來了個大反轉,說:“來,給我揪幾根兒頭髮!”

    “頭髮?”

    “沒錯,就是頭髮。”

    我也不知道爺爺是要做啥,也沒多問,他總不會害我的。所以,也就沒多想,拔了幾根頭髮給了他。大半天的時間,爺爺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等出來的時候,他那手上提溜着一具惟妙惟肖的紙紮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那個紙人扎的像我。

    我隨口問了一句,爺爺解釋說:“靈棚那邊你憨子哥是鐵定過不去了,那邊不能沒人,先讓它過去頂替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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