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拜託了土地山神,又找了那些異人幫忙,也沒有發現豬剛鬣的蹤影。
朱悟能心頭瞭然。
豬剛鬣修行天資超凡,不到百載便有了天仙修爲,又學了他一身本事,這凡間之大,他也大可去得。
若是有心藏匿,恐怕就是太乙真仙前來,也未必能找到他。
如此,他也只好放下讓豬剛鬣代替他取經的念頭。
不過距離次日也還有一些時間,他決定返回臥室,和夫人相處最後一段時間。
他邁步返回居所,推開門,卻見夫人似乎已然在牀上熟睡。
朱悟能緩緩走到牀頭,褪下衣物躺在了牀上,輕輕的將高翠蘭攬入了懷中。
“嗯~夫君?”高翠蘭似被驚醒,疑惑的看向朱悟能道:“找到豬剛鬣了嗎?”
“沒有,看來他已經離開朱高城,這取經之路,我是非走不可了。”朱悟能有些感慨,說道:“這一去十數年,着實對不住翠蘭你啊。”
“夫君莫要說這樣的話,若非夫君您,又何來如今的朱高城,何來如今的翠蘭,短短十幾年光陰而已,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歸來的。”高翠蘭含情脈脈的看着朱悟能道。
朱悟能感動的抱緊了高翠蘭,將頭埋在了高翠蘭的髮絲之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而就是這一吸,他的表情卻愣在了當場。
他此生錯投豬胎,別的能耐沒有,但在嗅覺上卻靈敏至極。
甚至於在修行有成之後,他這嗅覺已然幾近神通,無論何種細微的味道,他都能輕鬆分辨出來。
而就在剛纔,他從自己髮妻的青絲中,嗅到了一個他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那個完美徒弟豬剛鬣的氣息。
一瞬間,朱悟能仿若什麼都明白了。
他平日便有所察覺,但豬剛鬣是他挑選出來的完美人才,品性自然也是他信得過的,以至於他從來都不去懷疑。
不過若是細想下來,其實他早該明白了。
那樣完美的人,又是怎麼可能存在的呢?
即便聖人,也會爲了麪皮爭鬥,那豬剛鬣何德何能完美無缺?
他自己塑造了一個完美的替身,這何嘗又不是在編織一個不存在於現實的夢呢?
看着呆愣的朱悟能,高翠蘭不由出聲問道:“夫君,您爲何不就寢呢?”
聞聲,朱悟能柔聲道:“夫人,你先睡吧,我忽然想到還有一些事情未曾處理。”
言罷,他便起身穿好衣物,披上了戰甲,拿起了自己掛在牆邊的釘耙,走向了大門處。
高翠蘭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心頭已經明白朱悟能發現了什麼。
平素裏,朱悟能一般只叫她翠蘭,而剛纔,朱悟能卻叫她夫人,更在這之後穿戴好戰甲拿起了那久未動用的九齒釘耙。
高翠蘭有心叫住朱悟能,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叫住他該說些什麼。
讓他對豬剛鬣留手?
亦或者,讓他大度一點,不要計較自己的事情?
一片沉默中,朱悟能已然走到了大門前,他打開大門,頓住身形,頭也不回的道:“夫人,保重了。”
言罷,他便邁步出了大門,並順手將這扇門給關上了。
.....
另一邊。
朱悟能腳下金光一閃,施展出了縱地金光,一步邁出,已然來到了朱高城外的一處河流邊。
他手持九齒釘耙,出聲道:“出來吧!”
豬剛鬣的身形在朱悟能身後顯現而出,他微笑道:“師傅,您老人家還真是厲害,這縱地金光一使出來,我都差點跟不上了。”
“爲什麼不繼續騙我?”朱悟能語氣平靜的道。
卻原來,那一縷氣息是豬剛鬣故意留下來的。
如果他不將這氣息留下,朱悟能恐怕直到前往西天取經也不會發現自己被徒弟綠了。
“我本來也不想的,可我實在是害怕,若是你取經成功,修成正果,再回來找我秋後算賬,那我該怎麼辦?”豬剛鬣表情中帶着些許無奈,然後道:“所以,我只能這樣做了。”
“你想殺了我,再代替我去取經?”朱悟能差點被氣笑了,他道:“那個故事你聽了也不止一遍了吧?難道你認爲我沒有後臺的嗎?”
“那又如何?封神大劫時,這麼多仙神前往西方,不也沒有被清算嗎?”豬剛鬣笑了笑,說道:“屆時,我取經成功,修得正果,更有功德護體,師傅您就算真的死而復生,再想找我秋後算賬,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朱悟能回過身來,看着豬剛鬣那一張俊朗的面容,心頭怎麼也想不到,如此的麪皮下,卻能藏着那樣陰暗的內心。
“你以爲你能贏我?”朱悟能周身法力匯聚,無形的威勢擴散。
“師傅,您是不是忘記了昨日服下的丹藥?”豬剛鬣出聲道。
“乾坤培元丹?”朱悟能驚疑不定的道。
“錯,是索命碎魂丹。”豬剛鬣笑道:“多虧了那些異人,我才能得到它。”
聞聲,朱悟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徒弟居然這麼狠!
而另一邊,正在悄然觀看着這一幕的林千鈞也挑了挑眉。
索命碎魂丹是此界玩家開發出來的一種毒丹。
專門針對修爲不到十階的存在。
一旦吞服,丹藥便會化作特殊的規則力量粘附在神魂之上,被特定的法訣引動,就能將對方的神魂撕裂成碎片。
換句話說,幾乎便等於自身的命被對方掌握。
一般情況下,都是玩家用來控制NPC所用的手段。
而朱悟能此時的修爲才天仙后期,等級才LV89,這丹藥一旦生效,就算他依仗自身手段能夠不死也絕對能讓他喝一壺。
“我真是看走了眼,竟然還以爲你是一個品格完美的人。”朱悟能有些自嘲的道。
“或許最開始真的是,但人是會變的,師傅你錯就錯在,對我的要求實在是太嚴苛了,嚴苛到我絲毫的錯誤都不能犯。”豬剛鬣搖了搖頭,臉上憤恨的道:“爲了不被師傅您懲罰,我就必須演戲,而且還要演得夠像,這一演,就是上百年,您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聞言,朱悟能眼中仿若看到了某種必然。
從他當初打算培養一個完美的人替他取經開始,似乎這種結果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