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梓染衝出教室後,大部分的學生也隨着陸陸續續成羣結隊地離開,他們迫不及待地享受自由時光。

    教室裏的人所剩無幾,楊桃慢吞吞地收拾着東西,仔細一看像是故意爲之。

    白卉不急,她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她。

    楊桃被白卉看的心虛。

    明明只是不一起回家,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現在她卻難以啓齒,內心的愧疚感不知從何而起。

    “卉卉,等一下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她不敢直視白卉的眼睛,害怕對視那雙專注唯一的眼眸。

    “怎麼了?”

    白卉出乎意料地沉着冷靜,早在楊桃故意放慢動作收拾東西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她有事瞞着她。

    她瞭解楊桃的程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麼程度。

    她在等,親口告訴她。

    “我想去買點東西。”

    楊桃細弱蚊聲,眼神飄忽。

    白卉鳳眼微眯。

    撒謊。

    “你一個人不認識路怎麼去買東西,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卉起身,伸手去接楊桃手中的書包,卻被楊桃緊緊抓住,杏眼中閃過一抹慌張。

    “不用了,你先回家吧,不用擔心我了。”

    白卉沒有鬆手。

    “沒事....”

    空氣中瀰漫着尷尬,身後椅子與地面摩擦刺耳的聲音劃破了冷凝的氛圍。

    楊桃感覺到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半邊光線。

    “走了。”

    桃花眼尾微挑,骨子裏透出來的桀驁不馴。

    修長的大手從楊桃和白卉爭執不下的手中拿走書包,不容紛爭地牽起楊桃就向着教室外走去。

    “哎?”

    楊桃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欒初陽帶出了座位。

    “卉卉,我們先走了。”

    她對着白卉揮了揮手,道了一聲別就小跑地跟上了腳步。

    背影逐漸淡出視野,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格外融洽。

    “....”

    空落的教室似乎只剩下她一人,影子被落日餘暉拉得格外纖長,寂寥無聲。

    敞開的窗戶秋風涌了進來,吸在口中冷軋地疼,每一寸呼吸都牽動着不知言說驟停的心跳。

    “噠。”

    窗戶關上的聲音落下,肆虐涌進的冷風被關之窗外。

    “你在看我的笑話嗎?”

    白卉垂着頭,自嘲一笑。

    在剛剛她就注意到教室中還剩餘一個人,平靜又淡然地看着這一切。

    多嘲諷。

    曾經站在桃子身邊的人除了她再無一人,如今,留在桃子身邊的人卻沒有了她的位置。

    取下眼鏡的喬南多幾分慵懶少了幾分刻板,他單手提着書包,漠然開口。

    “你多想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白卉冷笑一聲,眼角酸澀染了紅,就連睫毛都在顫抖。

    “想趁着桃子失憶後來者居上嗎?”

    喬南沒有開口解釋,倚靠在窗邊看着猩紅了眸的白卉,一副被奪走了心愛玩具的模樣。

    “你不能剝奪她接受新事物的權力吧。”

    “你懂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教育我?”

    喬南敏捷地側過頭,眸子縮了半圈,劃過的疾風還留在耳畔。

    若不是他反應夠快可能此刻臉上已經掛了色。

    他沒想到白卉的反應如此激烈。

    白卉緊握的拳還停滯在空中,鳳眸豎起,帶着戾氣。

    喬南心頭一震,這副表情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現在的白卉像極了楊衍。

    白卉抿緊了脣角,下顎線過分的明顯,她扯過桌子上的書包,鼻音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喬南注視着帶着戾氣離開的白卉,側過頭恰好看到剛出了教學樓的楊桃二人。

    一路上楊桃沉默地低頭走着,直到走到校門口。

    欒初陽按亮車鑰匙,不遠處顯眼的紅色超跑車燈閃爍,驚豔了路人。

    “小錦...”

    楊桃停下了腳步,從寬厚的手中縮回了自己的手。

    手中的柔軟撤去,溫軟盡失,他心頭也隨之凹陷下去了一小塊。

    他側過身停了下來,閃過半秒的心悸,猶如拳頭重重錘在胸口,悶痛地無法順暢呼吸。

    不安地情緒更加強烈了。

    他明白,白卉的位置遠遠在他之上。

    楊桃扯着衣角,現在的她也被自己討厭。

    “我好像又惹卉卉生氣了。”

    杏眼中星光黯淡,愧疚薰染了下眼瞼,連帶着秀氣的眉都垂下了幾分。

    回到楊宅見到白卉的第一刻開始,她就能直白地感受到白卉的情感,真摯不參雜質的感情。

    楊桃能清晰地看到在她忘記白卉是誰的時候,她眼底近乎破碎的情緒,臉上的悲傷難以被強制的鎮靜維持。

    她能對所有忘記的人坦然面對,唯獨對白卉,她懷揣愧疚。

    忽然頭頂一重,低沉的嗓音帶着獨有的腔調,宛若江舟古曲。

    “別擔心了,她不會生你的氣。”

    懸殊的身高差楊桃不得不擡起頭仰望他,一雙桃花眼平靜如潭。

    深邃黑眸似乎籠罩了一團濃霧,扯開的領口精緻的鎖骨暴露空中,他的五官精緻卻帶有野性。

    可偏偏從骨子裏就帶着桀驁的一個人現在把底線壓低,再壓低,直至塵埃。

    “真的嗎?”

    楊桃瑪瑙色的眸子清澈透徹,亮了半分後又黯淡下去,半信半疑。

    “可是小錦不是和卉卉的關係最不好了嗎?”

    他嘆了一口氣。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正因爲他和白卉的關係最不好,才最能明白白卉的心情。

    “其實,我昨天才知道回楊宅的那天是卉卉的生日。”

    那天白卉全心全意地都在操辦着她的出院慶祝,卻對自己的生辰隻字未提。

    若不是她在昨天翻找東西的時候翻開了日曆上面標畫了記錄,恐怕她現在都不知道白卉對她的重視遠大於自己。

    “你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才讓我帶你去的對嗎?”

    欒初陽心裏空落落的,明知道的答案還是不想承認。

    楊桃誠懇地點了點頭,硃脣皓齒,溫軟無害。

    她只是沒想到弄巧成拙。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可以嗎?”

    他轉過身,粗魯地將碎髮撩到腦後,一張充滿野性俊俏的臉徹底暴露在空氣中,他用舌頭抵了抵上膛,狠狠地吸了口涼氣。

    胸口像是壓了一口巨石,憋屈的委屈無處釋放只能艱難地吞嚥下去。

    他又嘆了一口氣,竭盡全力地控制好情緒,輕咳了幾聲後才轉身。

    “我帶你去。”

    換做以前,天塌下來這種搭橋的事情欒初陽都不會碰半分,更何況還是給自己的直接對手搭橋,對於他更是一種侮辱。

    他發現遇見楊桃之後,他就患了病,患了甘願犧牲任由差遣的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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