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地上一看，那堆血水中，竟然躺着一塊鋒利的石頭。
因爲煤油燈的亮度有限，又放得比較高，之前並沒有人注意到。誰能想到，陳嬸摔下去的時候，頭正好砸到了那塊石頭上呢？
陳二媳婦見傷口還在流血，趕緊伸手捂住。
可是這血，又哪裏是她捂得住的，她着急地喊道：“堂嬸，我娘頭上的血止不住，怎麼辦？”
“按住啊，按死了……”陳趙氏也急，不過讓她稍微鬆口氣的是，她沒有在陳叔身上找到傷口，就是衣服上沾了一點血跡。
不過那血不是陳叔的，似乎是陳嬸的。
“按不住，我按了。”
“找灰啊，灰止血的。”
……
一陣手忙腳亂，又是扯布按住陳嬸的腦袋，又是抓草木灰來蓋，忙活了老半天。
可是沒用，陳嬸後腦勺的血一直沒止住。
陳二媳婦嚇着了：“堂嫂，不行，這怕得送藥堂……”
話音未完，陳大媳婦就拉住了她的手，說道：“這怎麼行？你忘了，我們現在還不能見光呢。”
“可是……可是娘這個樣子，如果不送藥堂，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這……”陳大媳婦停在那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果是送婆婆去藥堂，他們就有可能會被抓住；如果不送，婆婆便會有生命危險，這也太難選了。
“這怎麼這啊，怎麼辦？”陳二媳婦問道。
“我哪知道？”陳大媳婦甩了手，不想管了，“你，你自己看着辦吧。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都依你。”
“你……”陳二媳婦感覺到不可思議。
——這麼嚴重的事情，大嫂居然就不管了？
——開什麼玩笑，不管是哪個選擇，到後面萬一真發生了什麼，豈不是賴在她身上？
陳二媳婦也不肯自己做主，只能找陳趙氏。
“哎呀，你們自己商量，你們堂叔還暈着，我送他上去看看……”陳趙氏一看她們倆扯不清楚，哪裏願意插手，連忙出地窖喊了人，將陳叔擡了出來。
陳嬸不能看大夫，陳叔昏迷不醒，卻是可以請大夫來家裏的。
估計葉瑜然也沒有想到，她纔剛從百藥堂那裏出來沒多久，陳家人也跟着見了大夫。
要是早知道那樣，她就派人在那裏守着了。
她也沒有想到，在普壽城居然還碰上了一個老朋友——小百里大夫。
“你怎麼會在這裏？”當葉瑜然在這裏碰到他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在安九鎮的時候，就知道百藥堂是個大藥堂，很多地方都有。能夠在普壽城碰見百藥堂就算了，怎麼這個傢伙也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小百里大夫看着她被人擡起來，看了她好幾眼，“你怎麼回事，前幾次遇到你，都是你帶別人來看病，這次怎麼輪到你自己了？”
葉瑜然有點小尷尬，到不是爲了看病這件事，而是呆會兒要看的地方——屁股疼啊，怎麼破？
“嗯？”小百里大夫跟葉瑜然交手了那麼多次，自然知道她有多難對付，可是現在，她居然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沒什麼，就是摔了一跤。”葉瑜然到沒有想要換一個大夫什麼的，雖然有點小尷尬，但小百里大夫的醫術，她還是相信的。
從二兒媳婦懷孕，再到大寶額頭上的疤，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有真本事的男人。
只要有真本事，再難對付，她也忍了。
“摔到哪了？”
“屁股。”
小百里大夫：“……”
——真粗俗！
——別人都是腿，怎麼到她這裏，就變成臀部了？
儘管心裏有些不滿，不過臉上還是沒有露出來，讓人把葉瑜然送到了裏間。
朱三讓朱七在外面陪着宴大公子，他跟了進去。
小百里大夫沒見過朱三，看了他一眼：“你跟進來幹嘛？”
“你不是給我娘看病嘛，我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朱三詫異，難道這個大夫有怪癖，給人看病的時候，不喜歡別人看？
“你娘？”小百里大夫望向了葉瑜然，“你兒子？”
葉瑜然點頭：“嗯，我家老三。”
“挺能生的啊，”小百里大夫玩味的調侃道，“我都見幾個了，這個比前面那幾個可機靈多了。”
說的時候，還多打量了朱三幾眼。
朱三微微有些納罕：他娘什麼時候，跟一個大夫這麼熟悉了？
這個大夫一看，就跟村裏的赤腳大夫是兩回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在他不在村裏的時候，家裏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娘跟一個大夫這麼熟了？
“謝謝！”葉瑜然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誇獎”，至於他話裏的其他意思，不好意思，沒聽懂。
到了裏間，小百里大夫讓朱三將他娘放到了牀上。
因爲男女有別，不太方便，所以他喊了一個年紀大的藥娘過來，給他當助手。
他帶着朱三到外間呆着，先讓藥娘脫了葉瑜然的衣服，檢查她身上是否有什麼明顯的皮外傷。
順便，他也詢問了朱三，葉瑜然到底是怎麼摔倒的。
朱三沒有隱瞞，說了出來。
“被馬車撞的？那衝擊力應該不小……”小百里大夫一邊思索着，一邊問道，“你娘當時還能動嗎？”
“還走了一截路，就是走得慢一點，有點疼。”朱三說道。
“一點疼？一點疼，現在怎麼走不動，要你找人擡過來？”
“不知道，有可能是我娘當時忍住了，也有可能是當時疼麻木了，她沒反應過來……大夫，呆會兒麻煩你檢查仔細一點，若什麼情況，也不要直接跟我娘說，可以出來跟我說。我娘這個人，好勝心有點強。”
“看出來了。”小百里大夫說道，“我見了她幾次，她就跟我嗆了幾次，沒有哪一次嗆贏她。”
“你好像跟我娘很熟？”
“能不熟嘛，你二嫂的不孕，你娘下大獄前的解毒丸，你大侄子頭上的疤……全部找的我。”
朱三詫異：“這也太巧了吧？這些事情都是在安九鎮發生的，而我們現在在普壽城，結果又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