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庭倒是沒跟楚桃說他是如何處理溫瑞可的,不過因爲一己私怨就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同僚發難、還質疑上峯，就是在普通的公司也不是什麼聰明人的做法。
更不要說，這還是在要求上行下效的軍隊。
所以等柳夢聲笑着把溫瑞可的被開除了第七軍團的事情告訴楚桃,楚桃一點都不意外：“留着這樣的人在軍隊裏,跟火乍弓單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火乍了,走了也好。”
柳夢聲：“......”
他樂了：“你就不怕有人說你紅顏禍水？溫瑞可再不濟，也是跟着言庭上過戰場的。”
楚桃終於削好了自己手裏的蘋果,她看了柳夢聲一眼,一刀把蘋果劈成了兩半——
那刀子落在桌子上的聲音,輕快地很，卻像砸在了柳夢聲的心頭,讓他一凜。
楚桃說：“跟着上過戰場，所以顧言庭不是給他津貼了麼。”
柳夢聲乾笑。
“至於紅顏禍水......”楚桃接着道,“要是顧言庭手下都是這種把一切事情往女人頭上丟的貨色,那還是趁早把軍團散了，免得哪天真的和顧行對上，不僅打不過，還給人看了笑話。”
顧言庭和顧行早晚有一天會鬧翻,這是顧言庭的心腹都知道的，但楚桃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柳夢聲還是有點兒笑不出來。
“你就不怕隔牆有耳？”
楚桃往咬了口蘋果：“要是在顧言庭自己的地盤兒都擔心這個，那你幫我勸勸他，趁早打消造反的念頭比較好。”
柳夢聲：“......”
他看着楚桃身後出現的人影,二話不說，麻溜的滾了。
顧言庭上前，從背後環住楚桃：“你怎麼不自己告訴我？”
他的頭放在楚桃的肩膀,說話間呼出來的氣體噴在楚桃的耳側，有些癢癢的。
他靠在那裏，楚桃不好伸手撓，乾脆把另外一半的蘋果往他嘴邊送。
顧言庭剛咬住，楚桃就鬆了手——
爲了不把蘋果汁弄到楚桃身上，顧言庭只能鬆開楚桃，用手拿起蘋果。
——咔擦。
他咬了一口。
蘋果脆脆甜甜的，清爽得狠。
兩個人就這樣坐着，面對面的把蘋果喫完了，然後顧言庭在桌上抽了張溼紙巾，拉過楚桃的手，一點一點的給楚桃擦了起來。
顧言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擦得極其專注，好像給楚桃把手指擦乾淨，就是現在最大的事情了。
楚桃挑挑眉頭，由着他——
手指只有十根，早晚有擦完的時候。
她等着看顧言庭擦完了手指，還要做什麼。
把楚桃最後一根手指擦乾淨，顧言庭把溼紙巾丟到一邊，然後低下頭，親了親。
楚桃：“......”
顧言庭把她的手放在臉頰一側，蹭了蹭：“今天打得痛快嗎？”
楚桃道：“那也是我痛快。”
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言庭道：“我會去跟溫家說清楚。”
他一向不在意這些有關他花邊的新聞。
楚桃笑道：“只有溫家？”
她就來這兩天，已經聽過好幾家的小姐說過非顧言庭不嫁的流言了。
顧言庭擡起頭，看着楚桃，知道她並不動怒，便捏着她的手指：“都是放在驢面前的胡蘿蔔罷了。”
楚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是說自己是的胡蘿蔔，還是說那些瞧上你的都是驢？”
楚桃的笑意到了眼底，顧言庭也跟着笑了：“你說我是什麼就是什麼。”
其他人，與他有什麼關係。
楚桃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眯眯的把手從他的手上掙脫，然後對着他的頭髮揉了一把：“你是我的小灰呀。”
顧言庭臉上的笑沒下去，他給楚桃倒了杯水：“顧行不會給我找一個根基深厚的世家當岳家的。”
“在很多人看來，我是顧行手裏一把指哪兒打哪兒的刀。”
“但明面上，我是顧行唯一的兒子。”
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帝制，顧行也說過他的位置能者居之，但所有人都在猜測，顧行的位置，早晚會傳給顧言庭的。
而顧言庭雖然衆所周知的不近人情，但不論長相還是能力，在整個阿莫斯星球的適齡青年中，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顧行每每在公開場合隱晦的提起顧言庭的未來大事，都讓聽到的人有所領悟。
久而久之，顧言庭的婚事，就是阿莫斯首都星上許多世家和小姐的一個需要爭取的砝碼。
但是......
顧言庭接着道：“我母親的身份、還有我的血統，都是顧行做下的見不得光的事情，他......”
“不會放過我的。”
見楚桃有些變了臉色，顧言庭笑着重新拉過她的手：“你不是早就知道，幹嘛是現在這個表情。”
楚桃實事求是道：“你還羽翼未豐。”
顧行要用顧言庭，但也一直壓着他——
顧言庭征戰多年，到現在手裏能用的不過一支第七軍團和美蘭達基地。
要說這一支隊伍和一個基地加起來，確實不小，但是要推翻阿莫斯和顧行硬扛......
楚桃並不樂觀。
顧言庭道：“原本我還以爲還有幾年的。”
“誰知道......”顧言庭道，“斯巴圖倒臺的這麼快。”
“現在斯巴圖在顧行手裏，他背後的人很快就會被顧行找出來。”
“現在顧行的心頭大患是斯巴圖被抓後那些全星際亂竄的星際海盜。”
“等把他們都解決了......”
剩下的話顧言庭沒說，但是楚桃知道，等顧言庭掃平了星際海盜，顧行的矛頭，就該對準了顧言庭了。
——說不定，讓顧言庭對付星際海盜，就是削弱顧言庭的第一步。
楚桃一直看着顧言庭。
顧言庭的從開始分析的時候，臉上就沒了表情。
楚桃雖然穿越前也活得驚心動魄，但在她的少女時期，作爲獨生女，父母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的。
像顧言庭這樣的，楚桃想了想，張開雙臂，把他抱進了懷中。
如果顧言庭想要和顧行周旋下去，其實有個很簡單的方法。
只要他在追擊斯巴圖剩下的那羣星際海盜的時候，出些紕漏，讓他們成爲聯盟尾大不掉的隱患，那麼顧言庭在顧行那，便一直是有用的——
而顧言庭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再次擴充自己的勢力。
只是這樣養虎爲患，受苦的，還是在星際海盜肆虐下，那些灰星或者小星球的普通人。
楚桃知道......
顧言庭是不會這麼做的。
所以顧行讓他剿海盜，他便會盡力去做到。
楚桃抱着顧言庭，心思繞得飛快。
驀地，她輕拍着顧言庭的手一頓——
但很快她又繼續拍了下去。
顧言庭卻感受道了：“怎麼了？”
他埋在她懷裏，聲音有些含糊。
楚桃說：“你剛纔說......明面上你一個兒子？”
顧言庭像是笑了：“他怎麼會允許一個異類做繼承人？”
楚桃聲音笑吟吟的：“有其他人知道嗎？”
顧言庭一愣，他擡起頭：“你想做什麼？”
楚桃臉上表情沒變：“沒什麼。”
顧言庭想的都是光明磊落的東西——
要楚桃說，顧言庭就算現在比顧行實力要強上很多，但真的和顧行對上......
楚桃猜測，顧言庭大概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麼樣對顧行。
顧行處處算計顧言庭不假，但是總歸顧行對顧言庭有生恩，加上顧行把顧言庭接回來的這十年培養也是上心的。生恩和養恩加起來，如果不是師出有名，顧言庭便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直接取顧行而代之，也不過又是給一部分人，有了揭竿而起攪渾水的藉口。
更何況，要是顧行魚死網破，直接將顧言庭的血統有異的身份公之於衆......
那顧言庭便不只是身敗名裂，而是在整個星際，都沒有立錐之地！
顧言庭的顧慮，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
但是楚桃......
楚桃當了十年的間諜，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見過沒使過。
——更不要說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後把天子弄死這種事，是上過教科書的。
楚桃輕輕拍着顧言庭：“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
她聲音笑眯眯的：“實在不行，我們在梅特蘭的遊輪上，做一対浪跡星際的野鴛鴦。”
顧言庭身體一僵。
楚桃這是說，萬一他事不成，願意和他在星際躲上一輩子。
楚桃慢慢把手放回他的頭髮上，輕輕地揉着：“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楚桃說要護着他了。
明明他們兩人之間，他看起來，像是更強勢的一方。
但楚桃似乎，永遠比他強大。
顧言庭沉默了很久，然後才道：“顧行下了命令，要我後天離開阿莫斯。”
“斯巴圖的一支隊伍佔領了一個歸附聯盟的小星球。”顧言庭說，“在那支隊伍的內線上報，那個星球上有斯巴圖最大的祕密。”
顧言庭正視楚桃：“阿楚，你跟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