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力平知道自己不是顧行最信任的屬下,因爲他太習慣於審時度勢。
可是......
魏早又何嘗不是，藉着這個機會，再向他們的老夥計顧行,站隊表忠心呢？
說他老？
魏早這慌不擇路的樣子,纔是被迷了心竅吧。
李力平把手上涼了的茶杯不重不輕的放在桌上，嘀咕了句“這茶倒是不錯”後,甩甩手，也做了。
提前離開的顧言庭把楚桃帶去了星艦下的一艘中型飛船。
剛進去,楚桃就有了一種重入研究所的詭異感——
她和顧言庭在消毒室裏被弄得嚴嚴實實,然後才獲得了真正進入的資格。
“這是夢聲的實驗飛船。”
“肉乾廠裏面的東西,能帶回來的有價值的，夢聲已經全部帶回來了。”
楚桃瞪大了眼睛——
這裏面的各種標本試劑,一個晚上？
“領導睡覺、他通宵。”她感慨道：“柳醫生真是能幹啊。”
顧言庭：“......”
他耳朵不着痕跡的紅了一紅，然後他飛快道：“原本我也是要去的。”
說着,他不着痕跡的看了楚桃一眼——
然而不等楚桃反應過來,他又岔回了正題：“至於帶不回來的那些東西......魏早願意做事，那就讓他去吧。”
楚桃聽着這話，以爲顧言庭是挖好了坑，現在就可以當着甩手掌櫃等着魏早自己跳進去。然而等她自己也到了肉乾廠的時候,楚桃才明白過來，所謂交給魏早乾的意思是......
魏早下去,他們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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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去柳夢聲的科研飛船花了不少時間，楚桃他們過去的時候，肉乾廠差不多已經被拆了一半。
除了不能拆的實驗室這類的地方,肉乾廠的每個角落都有魏早自己帶來的人——
魏早已經下了肉乾廠的底下研究處，柳夢聲反而被他晾在地面上，美曰其名是讓專業的人研究專業的事情。
——魏早讓柳夢聲把上面的儀器是用來幹什麼的寫個情況說明。
柳夢聲翻了個白眼,轉頭就把這個任務丟給了手下的助手——
助手活了四十多年，還是頭一回見這些個把人拆的七零八落然後分層分段分成分研究的玩意兒，當下就慌了。
所以楚桃找到柳夢聲的時候，柳夢聲正好聲好氣的教自己的小助手如何胡編亂造。
柳夢聲一點兒也不怕別人聽見道：“反正到時候看的人也看不明白，你隨便寫寫就完事兒了。”
楚桃由此斷定，大概就是從港口到這裏的一路上，魏早那個老王八沒少給柳夢聲小鞋穿。
柳夢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珠子不是眼珠子的指桑罵槐完，這纔像是纔看見楚桃的柳夢聲二位一樣，笑嘻嘻的道：“小別勝新婚沒，這是什麼風把你們二位吹來了？”
顧言庭瞥了他一眼：“你的人來瘋。”
柳夢聲：“......”
小助手見顧言庭和楚桃來，識相的自己先離開了。
柳夢聲被魏早支使着搭的涼棚下就剩了他們三個人。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的小盒子，臉上雖然還是方纔笑嘻嘻的樣子，語氣卻嚴肅起來：“東西昨天晚上就要已經準備好了，你確定要播出去？”
柳夢聲說：“要是全抖落了出去，這些東西都得毀掉。”
顧言庭拉着楚桃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慢吞吞道：“我又不是顧行，指望着那些玩意兒萬壽無疆壽與天齊，把這些腌臢東西留下做什麼？”
“何況......也該讓佛格森的人知道，他們沒了的人，去了哪兒。”
柳夢聲看顧言庭是真的不在意，笑了笑：“你說的也是。”
顧言庭的體質已然是現在最完美的異種，只要他不跟整容似的上癮一樣折騰自己的身體，他就會一直好好的。
柳夢聲把目光投向地上那個黑黢黢的洞——
研究所已經被楚桃毀了，顧言庭也是打定了注意要讓那個地方永遠不見天日，所以剩下的一些事情，還要靠這個地方促成。
說完，柳夢聲起身，然後對楚桃和顧言庭道：“既然決定了，那我也跟着下去盯着魏早那老糊塗，別他眼皮子一短看上了什麼，阿莫斯和佛格森一起成了罪人。”
顧言庭頷首：“好，辛苦你了。”
柳夢聲笑道：“當初要不是你，我哪裏還能有命站在這裏聽你一聲‘辛苦’。只要你以後不會後悔就行。”
顧言庭可以說是異種基因收益最大的人之一，他已經與普通人不同，有他這個範本在，加上這裏的實驗體和試驗數據，顧言庭要是想要接手這裏的實驗，可以說是事半功倍的買賣，然而......
顧言庭聽他說的，笑了笑。
柳夢聲便知道這是顧言庭絕對不會後悔的意思。
他聳聳肩，帶着自己的人下去了。
顧言庭自己不後悔就行。
雖然他柳夢聲從來不信因果報應天道循環，但要真是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他雖然不會寢食難安，但午夜夢迴大概也會有些唏噓。
柳夢聲的身影逐漸消失，顧言庭側頭看一旁的楚桃。
楚桃一開始就沒有說話，顧言庭問她：“你不好奇這是什麼？”
楚桃想起昨天晚上和顧言庭的話，心裏隱隱約約有個猜測：“轉播器？”
顧言庭笑起來：“阿楚真聰明。”
楚桃：“......”
這語氣，和誇幼兒園的小朋友不說一模一樣，但應該也沒什麼區別了。
顧言庭道：“魏早和李力平今天早晨來找我，還有個原因，與他們誤以爲我已經完全接手了佛格森。”
“他們是怕了。”
“接管佛格森這麼大的動作，沒有經過他們的，也沒有調動他們的人，他們兩個大改也是怕我像收拾佛格森一樣，把他們兩個老東西就地埋了，然後告訴顧行他們因公就義。”
顧言庭哂笑：“不過是用了點兒小伎倆，讓他們誤會了。”
佛格森那麼多人，許高和佛格森的高層又因爲顧行的原因，他們還暫時不能讓他們出來露面——
所以他們只能讓這些民衆自己選擇政府了。
顧言庭對着黑色小盒子上的按鈕輕輕一按——
原本黑着的工廠大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而在同一時間，佛格森所有的避難所、電視、個人通訊器終端、光腦還有廣播，都響了起來。
許祕書之前還在電視裏安撫大家的聲音顫巍巍的響了起來：“這、這都是許、許高做的！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許高！許高那老混球，早就跑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所有佛格森的居民這段時間聽得最多的就是許祕書的聲音，但是那都是從容的，不管真從容還是假從容，總是他們這段時間的慰藉。
然而同一個人這樣不從容的聲音傳出來，所有佛格森的居民都震驚了——
他們詫異的看向聲音的來源——
此前只是播放歲月靜好的大屏幕陡然換了風格，上面赫然是一隊穿着他國軍隊衣服的入侵者！
柳夢聲拆廠的時候並沒有把底下的線路和監控損壞，所以屏幕上呈現的，便是佛格森原滋原味的監控視頻——
入侵者們穿着厚厚的防護服，在冰冷的光線、詭異的監控下有條不紊的穿梭着——
他們手上拿着特殊的儀器，在一條白色的甬道前行。
他們的腳步整齊劃一，但是裏面視頻裏面，依舊有着此起彼伏的嚎叫聲——
那些嚎叫參差不齊、有悽慘的、滲人的、也有亢奮的——
甚至還有咀嚼的聲音。
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切換了，在入侵者整齊的步伐和奇異的怪叫作爲背景音效的情況下，一排排實驗標本以一種猝不及防的速度撞進了人們的眼睛——
然後在他們反應過來裏面是什麼以後，那些蠕動的怪蟲、奇異的肢體軀幹、還有那些在透明培養玻璃罩子裏的抱着殘軀啃食的似人非人的生物，又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形式，一股腦的衝香他他們黯然和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