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話,就在柳夢聲以爲顧言庭會就這樣以沉默揭過這件事情的時候,顧言庭卻開了口:“我比你先認識她。”
“從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便是這個模樣。”
“哪怕是她一無所有,從屍體堆裏爬起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我沒想過楚家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女孩子。”
“因爲......”
顧言庭靜靜地看着柳夢聲:“她說她是誰,那她就是誰。”
“你只需要記得,”顧言庭眼裏有這不容置喙的堅定,“她將是我的妻子。”
“不論我以後是什麼樣的身份。”
柳夢聲低頭:“是。”
顧言庭閉上了眼睛:“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顧言庭這幾日處理事情,確實好幾天沒有閤眼過。
看着他眼下的烏青,柳夢聲靜靜地出去——
走到門口,他到底是先開了口:“對不起。”
顧言庭沒有睜眼。
柳夢聲慢慢地退下了。
直到門被關上,顧言庭才揉揉眉心——
柳夢聲的擔心他可以理解,柳夢聲的擔心他也都知道。
他也知道,柳夢聲那句“抱歉”是真心實意的,可是他是顧言庭不是楚桃,他沒有資格替楚桃接受柳夢聲的道歉——
因爲那是來自戰友的懷疑。
楚桃也許不在意,可是他,會爲她難過。
楚桃那麼好,不應該被人質疑。
哪怕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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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桃帶着吳南石搞定最後一個阿莫斯內部心懷不軌的地方官員的時候,恰好收到了顧言庭的隊伍攻破佛格森的消息——
顧言庭有些疲憊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頻裏,他對楚桃道:“佛格森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楚桃把手上的武器遞給吳南石,笑眯眯的:“我這裏也要把事情做完了。”
顧言庭透過鏡頭,仔仔細細的打量着楚桃——
不過這麼些天不見,他總覺得楚桃瘦了一些。
但是比起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顯然神采飛揚的多。
她不適合被他束縛在身邊,她有她喜歡的事情做。
顧言庭頗爲不是滋味地看着楚桃笑吟吟的臉——
心想他爲楚桃提心吊膽,她倒是沒心沒肺過得不錯。
但顧言庭到底捨不得對楚桃擺臉色,他囑咐了楚桃一堆有的沒的,無外乎是注意安全身體,見楚桃全都笑吟吟的應了,直到快掛斷通訊的時候,他才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顧行跑了。”
楚桃聽到這個消息,倒沒有什麼覺得意外的。
顧行要是跑不了蹲在原地束手就擒,那纔是不符合常理。
楚桃“唔”了一聲,想起一個人:“那彭葦茹呢?”
顧行跑路,會帶上彭葦茹嗎?
顧言庭笑了:“楚參謀神機妙算,提前佈下的棋子,怎麼會沒有派上用場?”
彭葦茹想讓楚桃遵守承諾,自然要做的楚桃要求的事情——
顧言庭道:“在顧行的居所抓獲的人中,顧行把他最親近的唐祕書都留下了,只帶走了彭葦茹。”
她以爲以顧行的爲人,是不會帶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上路的——
畢竟多一個人知道他的行蹤,他就多一份危險。
楚桃下意識問道:“那她有消息嗎?”
顧言庭搖頭:“沒有。”
“唐祕書說,他們是突然不見的,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顧行因爲戰事的失利和阿莫斯失控顧言庭奪權成功幾乎暴怒成了一頭隨時都在暴怒的獅子——
他經常不見人,而是用通訊器下達命令。
唐祕書他們直到佛格森被顧言庭的軍隊攻破,才知道原來顧行已經帶着彭葦茹跑了!
楚桃提顧言庭面無表情的複述唐祕書的話,想起那個情狀,忍不住就是一笑:“畢竟是逃命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楚桃正在車裏,她大概打開了車窗,風把她的頭髮吹得簌簌響,楚桃也不在意,只是隨手把頭髮別在了耳朵邊上。
顧言庭看着楚桃彎彎的眉眼邊上,那些肆意的散發,忍不住動了動手指。
他的表情變得隱忍起來。
楚桃發現他情緒的變化,微微歪了歪頭:“怎麼了?”
是因爲顧行逃掉的事情不開心嗎?
楚桃在心情好的時候,是很無害的。
顧言庭看着她歪着的腦袋,心頭方纔竄起來的火越越發的明顯——
他沉默了一分鐘,然後對楚桃道:“我想你了。”
我想你回來,爲你把散亂的頭髮別好。
我想你回來,和你親吻。
楚桃聽到顧言庭這句話,突然愣住了。
顧言庭重複一遍:“我想你回來。”
我想你回來,和我一起回家。
我想你回來,和我一起去見母親。
我想你回來,和我一起慶祝我們的勝利。
楚桃看着顧言庭認真的表情,心頭突然開心起來——
這大概就是有人掛念的感覺?
她對顧言庭道:“我和吳副官,已經在路上了。”
顧言庭深深地看了楚桃一眼:“好。”
“我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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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要走的時候,原本是沒有打算帶上彭葦茹的。
只是彭葦茹這麼多年揣摩他的喜好,早一步猜到了他在大勢已去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打算,所以從佛格森被顧言庭保衛開始,她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偷聽他說話,注意他的行藏。
所以顧行拿着自己的行李,要偷偷離開軍艦,去往自己逃生的飛船的時候,彭葦茹跟了上去——
她身上揣着一把木倉——
如果顧行不帶她走,那麼爲了她的兒子,她會找個機會......
殺了顧行。
然而最後,她的木倉沒有用上。
顧行帶她離開了。
彭葦茹是跪在地上求着顧行帶她離開的——
她哭跟顧行說,她的所以都是顧行給她的,所以她要和他同生共死。
顧行去哪裏,她便去哪裏,她可以照顧他。
顧行當時是怎麼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