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讓劍香送墨蘭回去,可墨蘭覺得是自己的緣故,才叫玲瓏受了傷,想着孟茯那府上沒幾個人手,便自告奮勇去照顧玲瓏。
孟茯想着這樣也好,她回了家裏去,沈胖胖又沒得空十二個時辰都陪着她,只怕到時候一個人孤孤單單坐着房間裏,越想越鑽了牛角尖,倒不如讓她去陪着玲瓏,好歹有個人解悶,省得胡思亂想。
因此也就託人去沈胖胖家那邊傳了消息,這裏收拾着回去。
臨別前孟茯打算去看看藤壺,卻纔曉得他兩天前就回家去了。
斜對面那客棧的小二也過來回話,“老太太原本是託付小的給夫人您帶一句話,只是小的這兩日有些忙,沒得空去府裏頭。”說着,從袖袋裏掏了半響,摸出一大把銀子還給孟茯,“這是結餘的銀子。”
孟茯有些詫異,“怎麼剩下這麼多?”
小二的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好人總不能叫夫人您一個人都做了,這房錢我們掌櫃的免了十來天,一日三餐就跟着我們一次喫,也是不要錢的。也就是給藤壺買了些滋補身體的食材,花費了些銀錢。”
孟茯聽罷,心下感動掌櫃和小二們的所作所爲,“如此代我與你們掌櫃謝一聲,也謝謝你們。”
“夫人這話嚴重了,大家都是南海郡的老百姓,那藤壺的爹是爲保護我們這些人能安居樂業犧牲的,留下的遺孤,這能照料到的地方,總不能假裝瞧不見。”
說罷,因見客棧裏忙着,與孟茯作了一禮,便跑回去了。
醫館這一頭,也結了一筆銀子出來。
藤壺的祖母和姐姐住的店家,幾乎是免費住,還給她們提供一日三餐,醫館這頭,自然是不可能多算銀子。
孟茯勸不過,只得收了銀子。
回去的時候少不得感慨,這裏的老百姓,是真的古道熱腸,以後沈夜瀾任期滿了要離開,她還有些捨不得。
等回到府上,書香自去安排玲瓏養傷,玲瓏要和她再一處,方便照顧,這樓下住不完,便搬到了別的小院子裏去。
下午些萱兒和清兒得了空,忙去看她,沈夜瀾也回來了,顯然也是曉得了玲瓏今日的壯舉,只與孟茯問道:“她這傷要養多久?”
“虧得她有武功,不然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少不得是要砸個粉身碎骨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最起碼三四月了。”她砸傷了,孟茯身邊平白無故少了個人,只能事事都喊着劍香。
書香又要管着家裏的事情,所以便與沈夜瀾嘆道:“你說她也是糊塗,我原來就曉得她不算是聰明的那一類人,但是近來行事,也越來越匪夷所思了,今日還險些將性命都葬送了。”孟茯想說,便是個正常的小孩子也不會如她一般糊里糊塗的。
沈夜瀾卻斂起眉,不知沉思什麼。
孟茯見了,以爲是衙門裏案子的事情,“案子有進展了?”
“嗯,打發人去,這次十有八九是能抓到人。”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一面往身後的椅子上坐下來,也不曉得在思量個什麼?
孟茯看在眼裏,既然案子已經有了眉目,他爲何發愁?便問:“還有旁的事情?”
沈夜瀾這纔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擡起頭朝孟茯看來,“沒有。”然後繼續說玲瓏的事情,“她既然要養這麼久的傷,家裏人手也沒有幾個,不如我送她到別處去吧。”
“也好。”沈夜瀾聽着有沈墨蘭,便沒在提此事。只說了些衙門裏的閒事。
衙門裏的閒碎瑣事,平日裏沈夜瀾得空也會跟孟茯說的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今日孟茯總覺得沈夜瀾一直在引着自己說,似乎想讓自己避開什麼話題。
她思來想去,兩人除了玲瓏的事情,也沒說旁的,因此便懷疑,莫不是他還沒斷了將玲瓏送走的心思?
沈夜瀾的確沒有斷了這心思,當初他原本只想讓玲瓏跟在孟茯身邊一段時間的,但是沒想到時而久之,竟然已生出了主僕之情,現在想要將玲瓏送走,找不得一個好的理由,只怕孟茯肯定會追根究底的。
因此今日聽着玲瓏此舉,覺得正是一個好機會,只是沒想到,墨蘭居然留下來了照顧她。
一時犯愁,竟沒個好主意,隔日遇着那時隱之,便與其說起來,有些苦惱:“我想與玲瓏尋個地方,如今卻找不得好的藉口將她送走。”
時隱之得了這話,不但沒給他出主意,反道,“你早的時候何必讓她到弟妹跟前,從玖皁城到如今,也是好幾年的功夫了,弟妹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你忽然要將人送走,不得一個好法子,弟妹哪裏會肯輕而易舉地放人?”
沈夜瀾此刻也是滿心後悔,“我以爲最起碼也能堅持個十年八年,這毒纔會有作用,哪裏曉得這一年多來,就隱隱有些發作了。”
若不是她身體裏的毒開始發作了,一個正常人怎麼會有昨天她那跳枯河的舉動?
昨日的事情算是鬧得滿城皆知,時隱之自然也曉得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也擔心起來,“的確,若是毒已經開始發作,着實不好在留在府上了。”留下便是後患了。
他還記得當時玲瓏的父親毒發之時,跟失心瘋一般,殺了多少人,便是自己最至親之人,也一個不認得。
這麼多年來,玲瓏一直都不知道真相,她的家人都是她父親所殺,倒不是她父親故意而爲之,而是中了一種奇毒。
他們一家,無一倖免,即便是這唯一的倖存者玲瓏身上也有,只是這個毒按理是八年十年之後纔會發作,可是算起來,算起來玲瓏中毒到如今,不過七載而已。
時隱之想到這裏,蹙着眉朝沈夜瀾看過去,“你還記得她父親,當時他的武功原我手下的那幾個小子都是抵不過的,可毒發之時,我們多少人才將他制服。”
沈夜瀾自然不會忘記,毒發之時,玲瓏的父親雖不說武功上了幾層,只是那力道速度,都不是常人所爲,他們七八個人,聯手用了將近一夜的時間,纔將人給制服。
而他們七八個人,沒有一個不受傷的。
而玲瓏現在的武功,遠遠超過當時她父親,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想要制服她就更是艱難了。
這時只聽時隱之說道:“她當年本就是將死之人,這些年按理都是偷來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