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陳季夜起身說“三伯伯母我帶着酒兒走了。”
“注意安全走吧。”
陳季夜牽着酒兒的手將她帶離了醫院。
屋子裏安靜的只剩下一家三口。
林輕輕說“桌子上還有爲你留的飯菜，先去喫點墊墊肚子吧。”
“不吃了，剛手術完沒有胃口。咱媽今天沒來？”
“嗯，下午我讓媽回去了，遇湦輸液我一個人在就行。你今天怎麼這麼累？”
謝閔慎和妻子聊起他剛纔手術的那位老人，“那個老伯家裏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老人生個病四個兒子沒有一個人管，每家都在推，在家中暈倒了結果也沒人發現，後來還是念書的小女兒回家發現了暈倒的父親趕緊送到了醫院。
送到醫院檢查出來是得了癌症，當時不嚴重，家裏的人都不讓他治病，認爲癌症救不了了。只有小女兒在堅持這給她治病。”
“後來呢？”林輕輕的問話很輕，總能撫平丈夫心中的煩悶。
屋子裏也很靜，外邊的夕陽也消失了，屋子暗暗的。
夫妻倆面對面坐下，兩人的距離很近，中間之後一個睡着的兒子。
母親抱着孩子，父親在爲兒子輕輕的按摩胳膊。
謝閔慎繼續說“後來他的四個孩子都突然孝順起來了，掙着搶着的來醫院伺候他讓他看病。只是因爲老人的老家要拆遷，他家能分三套房子還能給不少錢。三套房子四個孩子，一定有一個會落下，還有他手中的錢，幾個人也在眼巴着。”
“小女兒意思是這些錢讓老人看病救命，錢不夠低價給四個哥哥賣一套房子再湊錢看病，你知道癌症很花錢。但是老人拒絕了，老人的四個兒子也在罵小女兒出壞點子。”
林輕輕在靜靜的聽丈夫訴說。
“手術前我和他聊過，爲什麼要讓女兒那麼辛苦的去外邊掙錢兼職給他治病也不願意將那些錢拿出來，醫院的人都能看出來他的四個孩子沒有孝心都是
女兒在照顧伺候給醫療費，睡在醫院的走廊。
他說女兒以後嫁人了是別人家的人，兒子是自己的根，花女兒的錢不虧，但是花兒子的錢，兒子掙錢不容易。”
這話聽了任誰都生氣，林輕輕更是，她問“這件事女兒知道麼？”
謝閔慎搖頭，“只有我和他知道，下午手術的時候，他去手術室前他的四個兒子在手術室門口攔下他，讓他寫遺囑連律師都叫去了。”
“後來立了沒？”
“醫院的醫生攔着不讓家屬影響老人心情，最後沒有立遺囑。”
林輕輕送了一口氣，“他這樣偏心的人，可能會把三套房子留給三個兒子，然後錢財最後給另外一個兒子。”
“你說的隻字不差。”謝閔慎說“手術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他的打算。”
林輕輕看着丈夫，“手術結果怎麼樣？”
謝閔慎沒說話了。
他看慣了生死，但是這一次這個老人的逝去讓他感到沉重。
林輕輕知道了結果，“你是在爲他臨走前對你說的那句話而感到沉重麼？”
那是他的遺囑，如果謝閔慎告訴了病人家屬那對女兒不公平。如果不告訴，他違背了逝者的遺願。
所以出來後他身心疲憊的來到了兒子的病房。
想和妻子說會兒話，讓他心裏好受點。
林輕輕手握着丈夫的手腕，她能理解到丈夫的這種兩難，她能做的只有無聲的陪伴。
“癌症初期，將那塊肉切了不至於要命。可是一直拖，拖了這麼久，癌症早就成晚期了。醫院的醫生不建議手術，是病人女兒一直不願意放過讓他活的機會讓他手術。醫生水平有限，晚期的癌症患者，併發症又多，這次的手術又嚴重所以才讓我去主刀。”
結果還是沒有救活。
懷中的兒子動了下，他揮動胳膊想去揉眼時他的短胳膊被父親握着。
謝遇湦醒來看到父母都在身邊，他又看到在扎針的手，“唔，爸爸媽媽，我眼睛癢。”
林輕輕抽了張紙給兒子
擦眼睛，“睡醒了，還困麼？”
“不困了。”
林輕輕將兒子抱起來，“你爸爸今天很累，你親親他。”
謝遇湦在母親的懷中愣了片刻，自己撲着身子過去親吻父親的臉頰，乖巧的說“爸爸，你不要擔心我，我現在頭不疼了。”
謝閔慎喉結滾動，“身子哪兒不舒服別忍着告訴爸。”
“好，我不隱瞞爸爸媽媽。”
孩子睡夠了精氣神也足了，謝閔慎將屋燈打開拿着兒子的水杯去爲他接水喝。
不一會兒護士進屋給謝遇湦換藥水。
護士站在一邊緊張兮兮的說“院長，夫人，小少爺這是最後一瓶了。”
謝閔慎點頭，“辛苦了。”
護士離開，林輕輕說“你躺牀上休息一會兒。”
“爸爸你去睡覺吧。”
“爸不困。”
謝遇湦說“那爸爸躺下，我給爸爸講夸父逐日的故事。”
林輕輕也說“躺下吧，三千難得精神這麼好，別掃了兒子的興。”
謝閔慎去了牀邊，沒有拖鞋直接躺了一邊，腳在牀邊放着沒有放在牀上。
林輕輕將兒子放在牀上，“三千，小心你的手別亂動啊。”
她去將屋子的燈光調溫和，接着去了牀的另一邊坐在那裏背靠着牀頭看丈夫和兒子。
兒子在給父親講故事，有時候一句話重複好幾遍謝閔慎都不覺得煩，很有耐心的不打擾兒子。
十分鐘後，遇湦喊“爸爸？”
“噓，你爸爸太累了睡着了，我們安靜會兒。”
“好的媽媽，我爸爸好辛苦。”
謝遇湦自己趴在謝閔慎的臉上親了一口。
林輕輕溫柔的笑了，“媽媽餵你喝點水。”
謝遇湦喝了，“我姐姐今天沒有來。”
“你姐來了，當時你在睡覺她不捨得打擾你，於是摸了摸她的寶貝就走了。”
謝遇湦一聽就知道他就是姐姐們的寶貝。
謝閔慎小睡了半個小時，護士進門拔針時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