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沉默,上下打量大叔。
他衣着得體,但衣服有皺褶,黑眼圈,神情之中遮擋不住的疲憊,一雙鞋已經有裂痕,被他縫縫補補,依舊穿在腳上。
由此可見,他也是被生活折磨的一個,爲了兒子的治療費而奔波,起早貪黑。
“對不起,剛纔我睡過去了。”
大叔道歉,態度很誠懇。
“沒事的,能跟我說說你兒子嗎?”
唐凱問道。
“我兒子很聰明的,從小學習就名列前茅,爲人和善又樂於助人,他還是我們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厲害吧?”
說起兒子,大叔眉飛鳳舞,滔滔不絕。
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兒子很厲害,很善良。
可惜,他兒子因爲去實習時候受到一些石頭的輻射,患上白血病。
因爲醫治不及時,他兒子的白血病進入急變期,醫生宣佈最多隻有半年時間活着。
“這大概就是命吧,他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生命剛剛開始精彩,他就患上這種疾病,唉...”大叔嘆息道。
爲了替兒子治病,他不得以出來拼命幹活,白天在工地幹活賺錢,晚上又出來兼職,起早貪黑,日夜操勞。
雖然辛苦,但他無怨無悔。
“白血病急變期,是有點難搞啊。”
唐凱點頭。
面對這種疾病,哪怕是他都無法在短時間內逆轉。
“是啊,但是,就算再怎麼樣,他都是我兒子,哪怕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會救他的。”
大叔眼神堅定,笑了笑,道:“生活就是這樣,向死而生,他畢竟是我兒子,我得救他啊。”
唐凱點頭,理解大叔的心情。
“對不起,這件事我憋在心裏很長一段時間了,今天跟你這小夥子吐苦水,真是不好意思啊。”
大叔歉意道。
“沒事。”
唐凱擺手。
大叔還想說什麼,肚子卻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他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有再和唐凱說話。
很明顯,他已經餓了很久了,捨不得花錢喫飯。
唐凱剛想說待會兒下地鐵後,他請大叔喫飯。
結果,他發現大叔在低頭哭泣,淚流滿面。
他拍拍大叔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他才二十多歲啊,我,我不想他死,可是,我,我沒有方法啊,我連水滴籌都不會用,我沒用啊.....”大叔泣不成聲,雙手掩面,哀傷欲絕。
唐凱沉默,只能默默撫摸他的後背,讓他別那麼傷心。
同時,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幫助這位大叔。
就在此時,剛纔睡過去的那個肥胖的阿姨走了過來,在大叔手裏放下三百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着吧。”
“大妹子,你這是...”大叔擡起頭,有些懵逼。
一個揹着雙肩包的年輕人也走過來,拿出兩百塊,放在大叔手裏,“希望你兒子能好起來。”
一個穿着西裝、神色疲憊的男銷售員從錢包裏拿出唯一的一百塊,遞給大叔,“一點小心意,收下吧。”
快遞員、外賣員、學生黨、大學生、還有各個爲生活而奔波的人,只要是在這一節車廂內的人都拿出自己的錢,放在大叔手裏。
唐凱看着這些人,眼角有些溼潤。
這個世界還真是好人多,他們和大叔素昧平生,他們卻願意對大叔伸出援手,想要幫大叔渡過難關。
雖然這些錢未必能湊夠手術費,但這也是愛。
“大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希望你能撐下去。”
一個女大學生溫柔地幫大叔擦眼淚,拿出五百塊,放在大叔手裏。
“姑娘,你這...”大叔受寵若驚。
“大哥,生活都不容易,你就收下吧。”
男銷售員說道。
“餘下的路還很長,你一定要好好珍重,不管你兒子怎麼樣,你始終都要活下去。”
肥胖阿姨道。
她應該也是想起了悲傷往事,轉過頭去,默默擦眼淚。
旁邊的女大學生善解人意地把紙巾遞過去。
阿姨說了一聲謝謝,默默地擦眼淚。
“謝謝各位,我給你們磕頭了。”
大叔感動無比,他流着淚,跪下來就要給衆人磕頭。
女大學生、男銷售員連忙扶起他,溫柔地安慰。
在他們的關心之下,大叔感動得淚流滿面。
“叔叔,你肚子餓了吧,給你一個漢堡。”
一個小孩子走過來,把手裏的漢堡包遞給大叔。
“謝謝。”
大叔沒有接,眼神感激地看着他。
“我不餓,給叔叔喫。”
小男孩笑容天真無邪,還拿出自己的零花錢,遞給大叔,“叔叔,這是我的零花錢,給你,你一定能治好大哥哥的。”
“謝謝。”
大叔又感動落淚。
車廂裏,很多人真情流露,都在關心這個大叔,氣氛和諧。
有一部分還從另外一節車廂走過來,放下前之後,默默地離開。
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些人,做好事不留名,人間有真情。
唐凱也被感動了,他想拿出錢,結果發現自己的卡里一毛錢都沒有,錢都放在卡里。
這個時候,他也不能說掃碼之類的話。
大叔連水滴籌什麼的都不會用,估計微信什麼的也用不上。
很快,大叔到站了,他對這些人感激涕零,謝了又謝,最終才匆忙下車。
唐凱跟在他後面,也跟着下車。
在車廂裏,有不少人在對大叔揮手致意。
那個小孩子也在揮手,還說着叔叔再見的話語。
他母親就站在旁邊,面色平靜。
大叔拿着錢,走出地鐵,興奮無比地打電話:“老婆,我,我找到錢了,快,讓醫生給我們兒子用最好的藥!”
“你去哪裏找來的錢?”
“好心人的幫助,快點讓醫生給兒子用好藥物,一定要維持他的生命。”
“好,我馬上去找醫生。”
大叔拿着錢,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世界上好心人真多,以後還是要好好做好事。”
他太興奮了,對這個世界再一次充滿希望。
高興又興奮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有一個扒手已經盯着他。
確切地說,是盯着他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