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孃親不可以!放我出去孃親!梨兒要和你們在一起!”江月梨嘶吼着不停敲打櫃門。
“求求你了孃親嗚嗚嗚,放我出來!爹爹!嗚嗚嗚”
孃親抹着淚如聽不見一般,快步離開。
江月梨已經哭的快喘不過氣,姐姐江紫萱踉蹌着走來,手裏還抱着給自己做的小太醫服。
她滿臉驚恐和害怕,淚眼婆娑地對着江月梨。
“梨兒!外面現在很不安全!你就乖乖在裏面啊,不準出來。記得咱們玩躲貓貓嗎?你在裏面就好好躲着,不準出聲知道了嗎?”
江月梨哭聲還沒有停下,迴應着忍不住打了個哭嗝。
“姐姐,你,嗝,你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嗚嗚嗚,爹爹和孃親,他們,他們都在外面!嗚嗚嗚”
“姐姐知道,梨兒乖。從現在開始躲貓貓,你就不準說話了!”
紫萱知道,爹爹他們大概是回不來了,手中的衣服被她緊緊捏着變了形。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放下衣服準備出去。
突然門被打開,迎面閃過一道銀光,紫萱轟然倒下。
江月梨看着眼前一幕驚呆了,她想尖叫,可喉嚨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腦袋裏天旋地轉,猛的炸開,卻不得不睜着眼睛看姐姐微動着嘴脣。
“梨兒,不準出來。”
鮮血很快染紅了她的衣服。
這是姐姐最愛的淺紫色衫裙,平日裏自己皮了不小心給沾上點灰,都要被姐姐追着打半天。
櫃縫正對着大門,看着眼前滿院的屍體,江月梨滿臉淚痕,兩眼空洞地發了狠的咬着胳膊。
那些手起刀落的官兵,面無表情的重複動作。
這時,陳將軍走進,往櫃子面前來。
這不是經常到府上來找爹爹的陳叔叔麼,江月梨淚眼朦朧準備開口喊他。
“將軍!剛剛來報還跑了一個人!聽說是江太醫的女兒。我們要去追嗎?”陳將軍背後來人。
陳將軍握在櫃子鎖上的手放開來,轉身走了出去,只飄來一個字。
“追!”
江月梨緊緊咬着胳膊,不敢哭出聲音。
殘陽斜照在江府的牌匾上,看上去宛如鮮血潑過一般。
江太醫府三十八口人,全部就地正法。
夜深了,滿院的屍體,竟無人敢來爲他們斂一口棺材。
王太醫左躲右藏,終於找到了江太醫說的那個大木櫃,打開的一瞬間忍不住淚流滿面。
只見才九歲的江月梨,兩隻胳膊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淋地,抱着雙膝坐在櫃子裏。眼中除了空洞,還有漫天的憤怒與茫然。
明明才九歲的孩子,王太醫想到自己的家人,更滿是心酸與心痛。
江月梨踉蹌的走出來,噗通跪倒在爹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又跪走到孃親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最後對着江府大堂,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額上的血順着眼角滴下,像是血淚一般。
她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遇到這些事情,那些人都愛着自己,卻得這樣的結果?
王太醫心中一陣酸楚,忍了忍,還是將原因告訴了江月梨。
小說裏面總會有後宮之事牽扯到朝廷,一不小心就會滿門抄斬,這下江月梨很清楚是什麼樣的場景了。
眼下他們並不安全,也不知道還會有誰突然過來。
江月梨點點頭:“謝謝王太醫。”
擦了擦臉上的淚,回屋收拾了這些年爹爹孃親還有姐姐妹妹們給自己的銀票和用品。看着孃親今日慌張塞給自己的血玉,江月梨果斷放進了懷裏。
站在府外,看着滿院的火光在寧靜的夜中也被風吹得嗚嗚響,江月梨再次跪下重重磕了響頭。
“爹爹孃親,孩兒本不該苟活!可現在只有孩兒一人,孩兒要報了咱們江家的仇,纔有臉去見你們的!”
江月梨眼淚再一次滿眶:“地下太黑!以後梨兒走遠了怕爹爹孃親和姐妹看不見,所以梨兒做主放了火。這樣爹爹你們可以在天上看着,看着梨兒怎麼給咱們家報仇雪恨!”
小小的身影映着火光,王太醫莫名相信這瘦弱的肩膀可以扛起重擔。
大火燒了五天五夜,一代太醫世家就此消失在這京城裏。
江月梨覺得有點口渴,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破舊的屋子裏,想要喊人嗓子卻說不出話來。剛起身,便覺頭暈腦旋,又倒了回去。
這時屋外王太醫聽見屋內動靜,推門進來。
“月梨,你醒了啊!終於退燒了,你這燒了兩天兩夜,可嚇壞我了。”
江月梨張了張嘴,又都堵在喉嚨。
她知道那不是夢,沒忍住淚水又滿了眼眶。
王太醫見她這樣也忍不住紅了眼。連忙倒了杯水,又急急安慰道:“月梨乖,你先別哭了,你爹把你交給我,我是要負起責任的,如今再哭可是要傷了身體了。”
這一番安慰,江月梨止了哭,她知道這樣下去是沒用的。
“王太醫,月梨餓了,想喫飯。”江月梨摸着肚皮打了個哭餓嗝。
到底還是個孩子。
“咱們商量好,以後,叫我爹爹,你是我九歲的小兒子月梨,我們逃難到這兒來的,記得了嗎?”
月梨點點頭,隨即道“那,我還可以回去嗎?我想報仇!”
王太醫黯然搖了搖頭:“現在不行。”
他也是那滿門抄斬的人哪,江太醫盡最後的勢力保了自己,就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當下說什麼,也不能讓月梨貿然回京了。
前山村的冬天有些冷,滿院子的雪讓月梨有些不想出門,來了這裏有六年了吧,看着大雪月梨有些晃神。
“阿梨阿梨,今日你也帶我們去抓鳥吧!”大毛他們又來了。
月梨剛來這破舊的前山村時,這裏大多村民都是餓得面黃肌瘦。最小的狗蛋那時候纔出生不久,家裏奶水不夠,餓得嗷嗷叫。
後來月梨索性帶着一羣孩子漫山跑,幾年下來,他們身體竟然比其他村的孩子都要好。
他們都喜歡月梨得緊,因爲月梨啥都會。
抓鳥,抓魚,逮兔子,還會找草藥。雖然他們也不懂草這些東西。
月梨有些無奈。
“今日我不去了,還要看書,你們按我說的逮就行。”月梨笑對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