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82章 進退兩難
    雷丁先生一聽這話說的有些模棱兩可,皺着眉頭問:“她有沒有說,她認識樓上的先生還是小姐?”直覺告訴他,外面的小姐是來尋其中一位男士,如果是那兩位小姐重要的親友,一早就約她一起來了。

    又想到客人們在拍照之前,那個叫達未的平頭高個子的侍從出去了,許是那位小姐看到了他的侍從……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這種情況雷丁先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一不想多事,二不想破壞人家的好事。

    蒲聞笙說樓上那兩對是已有婚約的戀人,在雷丁先生看起來他們的確都很般配。那麼,外面的小姐不管是什麼來路,必須要擋在外頭。

    戈林被問倒了,正欲再次轉身去查證。

    雷丁先生想了想,果斷的叫住這個愣頭愣腦的學徒,“你出去同那位小姐講,我們今天不營業,這裏沒有什麼客人。”

    戈林領命而去。

    鄭徵西還坐在她的化妝間,以前留長髮的時候,采苓常常會花些心思給她梳各種各樣的辮子……剪了短髮後打理起來很容易,她的生活又簡單,還以爲她一個人也能應付,一遇到重大場合或特殊活動,沒有采苓在跟前服侍,她一個人還真搞不定。

    真不敢想象那個素未謀面的茱迪——人家莫大人朋友的女兒只不過是身嬌肉貴的洋妞一枚,連個貼身女傭都不帶,就敢單槍匹馬獨闖遠東。

    半人高的鏡子靠着一面牆,鏡子上方一排接近於太陽光色的白熾燈,顯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愈加灰暗,也映襯得鏡中人的臉色有些慘淡。

    采苓手裏拿着腮紅刷,蘸取了足量的腮紅粉正要往她的小姐臉上多撲一些,被鄭徵西一擋,“被你弄得都不認識我自個兒了,早同你講過了,我不喜歡化濃妝。”

    “小姐,拍這種晚裝照的時候,濃妝纔好看!”采苓好聲好氣地勸道,顯然把之前徐知醒教訓她的那一套學了去,“你看人家兩位少爺——”

    “打住!”鄭徵西不耐煩的叫停采苓,“你胡說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怎麼知道?”

    看到她的小姐滿臉的不自在,采苓忍着笑,“沒有胡說,這是夫人說的。”

    “你省省力氣吧!別老拿我當小白鼠做實驗。”這丫頭最近喜歡找各種藉口給她塗脂抹粉的,說是提前練練手——熟能生巧嘛。

    采苓的嘴巴不肯消停,“等你成年後,需要出席的場合多……”她的小姐來到倫敦後,下了學又一頭鑽進畫室裏,甚少出來交際。夫人再婚前,專門請了人上門教她如何給小姐化妝……

    化妝間臨街,斜對着雷丁相館門口的位置,鄭徵西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在按門鈴,一時好奇,就欠了欠身子,往樓下瞄了一眼,看到張麗莎站在門外,和一個學徒交涉着,似有焦急之色。

    化妝間的門沒有關,方承越走了進來,采苓連忙低頭垂目,往一邊一閃,悄悄撤了出去,自覺地給他騰位置。

    方承越問:“在看什麼?”比起她之前穿的那件清新素雅、略顯寬鬆的日間禮服,這款鑲金嵌銀的珍珠白蕾絲無袖晚禮服要隆重多了,突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掃了掃,停在她的臉上。

    鄭徵西回頭,淡淡瞥了方承越一眼,“常常聽說方五少魅力無窮,今兒也算見識了。”

    知道她這話出必有因,方承越向前一步,淡漠地望了望張麗莎轉身離去的背影,一邊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一邊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怎麼,區區一個張麗莎,也值得你傷神?”他連名帶姓的叫她,似乎在撇清和她之間無拖無欠的關係,又彷彿這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鄭徵西慢悠悠地說:“區區一個張姓小姐,的確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不過聽你那口氣,好像還有大把比她更加出衆的人物會時不時跳出來,給……那什麼,跳出來添堵。”乾咳了兩聲,忽然就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了。

    “西西,不要誤會我!”

    鄭徵西不肯輕易放過他,“方五少會因爲女人爲你爭來搶去而沾沾自喜麼?”

    方承越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的事!誰會比你更出色?”一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口氣。

    就像她的父兄們——完全是看自家的妞,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千好萬好的態度。

    這傢伙平時正正經經的……現在打情罵俏——好像爲時過早!鄭徵西瞪了他一眼:一套黑色的燕尾服配着白領結、白馬甲腰間有一條金色的搭鏈,挺括的黑色長褲側縫鑲着緞帶,配着一雙黑色漆皮牛津鞋——眼前的男人穿什麼都有型有款,是天生的衣架子,漂亮也當真漂亮!

    亮色緞面的燕尾服衣領在亮如白晝的白熾燈下顯得格外醒目,方承越的表情嚴肅且認真、甚至神聖。看得鄭徵西愣了神……

    隔壁化妝間的嘻鬧聲不斷,“這是什麼?”是徐知醒在問。

    一聽就知道唐大同笑的很曖昧,“這是我昨天喫的你的口水。”聲音有點大,想到姓方的這個階段還在低三下四的喫憋,他的心頭一陣舒爽,得意洋洋,又不敢太放肆,怕被打擊報復。

    “呸!”徐知醒啐了他一口,“膈應,你這人怎麼又色又俗……”好像打了唐大同一拳。

    “啊嗚!”那邊又傳來唐大同佯裝喫痛的聲音,“費勁巴力的推我幹什麼,好心你輕一點。”河北話夾雜着廣東話,南腔北調的很有喜感!

    “噯!噯!別跐着鼻子上臉——”徐知醒還想反抗,嘴巴好像被堵住了,她含糊地“嗚”了兩聲,接着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鄭徵西聽得面紅耳赤,簡直想捂着耳朵……如果面前這個男人能原地消失,她也不至於這麼進退兩難,一早就衝過去擂門了,叫他們注意形象,不要帶壞未成年的少女——記得去年周羅解回上海前,來和徐知覺告別,她就這麼對他們幹過。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從前,她好像臉皮挺厚的。人家兩個人手拉手,她也要硬從中間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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