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123章 告別庫倫
    不過,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方承越立馬就斷了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將攬着徵西的胳膊輕輕一收,讓她靠自己更近一些——已經靠得很近了,他看見她脖子上落下一片暗沉的紅痕,伸出手,來回輕觸着那些深深淺淺的印子,後來眼皮也沉了,手就慢慢停了下來……

    昨晚已經交待過阿光,飛機一到,一定要及時通知他。

    天剛剛大亮的時候,聽到漸漸走近的腳步聲,踩過雪地的軍靴,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方承越瞬間清醒,一看腕錶,還差10分鐘就8點了,總感覺自己剛睡着似的,他聽出門外的人是阿光。

    方承越想起他和徵西也是在雪天訂的婚。那日午後的陽光透過辦宴會的玻璃暖房,照得人渾身上下都是暖的,心也是暖的。他又看了看懷中沉睡不醒的徵西——只怕她還有一陣子要睡。

    在方承越的注視下,徵西換了一個睡姿:她仍然沒有離開他的懷抱,白得發光的粉臉稍微往上擡了擡,將雙手合起來放在鬢邊。這姑娘連睡覺的姿勢也那麼傲驕、獨特。那麼讓人慾罷不能。

    方承越的嘴角一翹,心滿意足的笑了笑,真想看到她睡到自然醒。

    又過了一小會兒,果然聽到阿光在門外輕聲問采苓什麼。想來飛機已經到了。方承越悄悄起了身,換好衣服後,習慣性的把睡過的枕頭拍了拍,擺好,又把他這一邊的被子也扯了扯,拉平。爲了枕邊人能夠安睡,他一系列的動作很自然的輕緩了許多。

    在浴室裏刮鬍子的時候,方承越對着鏡子,看見右邊的頸子上有兩道指甲劃過的血痕,剛剛被剃鬚泡沫浸溼了,有些刺辣辣的難受。再看仔細些,他發現連下脣都被咬出了一小塊血印子。這個野蠻的小東西,給他甜頭的時候也讓會他喫些苦頭……最讓他放鬆的人是她,最折磨人的也是她……

    何曙亮不敢來敲門,說動了何曙光頂上。在門口等了一根菸的功夫,方承越走了出來。

    室外的空氣清寒,飄到鼻根的奶香味淡淡的、甘甘的,好聞極了,讓方承越的精神忍不住爲之一振。

    見他的情緒很好,何曙光才輕輕鬆了口氣,正要張嘴彙報工作,被方承越擡手一攔,先一步往大廳走。

    何曙光反應過來,立馬擡腳跟上。

    徵西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11點了,她覺得又餓又渴,說不清是渴醒的,還是餓醒的,一起身就聽到肚子在咕咕叫。她先看到的是他睡過的那一邊整整齊齊,再一看時間,她一拍腦門,又將頭往倒枕頭上一倒,朝門外喊了聲:“采苓!”

    采苓在門外一邊應着,一邊端着茶點走進來。

    徵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看這都幾點了啊,怎麼不叫醒我?”

    采苓把托盤放在炕頭的矮櫃上,小聲解釋:“姑爺交待過了,讓小姐好好睡。”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惡了,存心讓她出洋相麼!等一下出去,還不知道郝莉要怎麼取笑她。

    “他是幾點出去的?”

    “姑爺他8點多就出門了,快11點的時候回來的,還進來看過小姐呢,剛剛被常少帥請到花廳談事情了。”采苓答話時也沒閒着,給徵西遞上一杯溫開水,看着她一口氣喝完了,才又問,“小姐,您餓嗎?要不要先去洗把臉,再喫些早點?”

    徵西下了炕,仍覺得頭重腳輕,一開始還以爲是宿醉,剛走了兩步,又發現渾身痠軟無力,從來沒有這麼累和困。迷迷瞪瞪地走到洗浴室,她看了看鏡中那流光溢彩的眸子,更加映得面若桃花,身子明明很疲乏,臉上卻偏偏絲毫不見倦怠,昨夜一幕幕的情與景重新跳出腦海,他灼熱而沉重的呼吸似乎仍在耳畔,她又覺得心跳加快,耳朵發熱,雙手捂着緋紅的面孔……

    徵西讓自個兒平靜下來,在洗浴室裏換好衣服,頭髮就顧不上了——她連梳頭髮的力氣都沒有。來庫倫後沒洗過頭髮,只能等今天回到天津衛再洗。昨夜頭髮被揉搓得不像話,亂糟糟的像一把稻草,一時半會也理順不了。

    采苓把早點放在茶几上,服侍徵西坐下來用早點。

    那羊肉餡兒的大包子用鐵板烤得底部一片焦黃,發出誘人的香氣,徵西很快就解決了一個,這才肯放慢速度,就着帶鹹味的奶茶,又吃了幾個用羊油中炸的餜子。

    這種本地特色的早點,徵西也是到庫倫後才第一次嘗試,她從小就喜歡喫羊肉,很自然就喜歡這種酥脆甜香的餜子,與鹹奶茶搭配,又吃出了一種近似西式下午茶的感覺。

    “小姐,我給你梳梳頭髮吧!”采苓看了看小姐頂着一頭未加梳理的頭髮。自家小姐的頭髮本來就不怎麼柔順,像她的性格一樣時時想造反。這會兒微微起翹的髮尾全都糾結在一起,從背後看活像個逃難的姑娘。

    徵西發現采苓憋着笑,以爲她看到了什麼,把毛衣領子往上扯了扯,有些不自在的說:“你不幫我梳,誰幫我梳?”她走到梳妝檯前坐下來。

    采苓含笑跟着,手裏拿着一把牛角梳子,“夫人說,牛角是清火的。小姐,我瞧着你臉上紅撲撲的,是不是上火了啊?”

    徵西從鏡中瞪着身後的采苓,沒好氣的說:“瞎說八道,大冬天的上什麼火,口水多過茶。”這小丫頭越來越多話了。

    “陳媽說的。”采苓一本正經地分辯道,“陳媽說,北方的冬天燒炕,人容易燥,她還讓我帶了些西洋參給小姐泡茶……”

    主僕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話,聽到腳步聲,采苓一扭頭,看見方承越從外面走了進來。

    采苓叫了聲“姑爺”,手就停住了。

    方承越點點頭,站在她們身後。

    “小姐,我去收拾行李!”采苓正要把梳子交給徵西,卻被方承越接了過去。

    徵西有些毛燥的頭髮已經被采苓梳得理理順順,還上了磨洛哥護髮油。方承越的手觸摸到的,是錦緞一樣柔滑又富有光澤的秀髮。他低着頭,似乎在專心給她梳頭髮。

    徵西總覺得他在看她的頸子,下意識的又把毛衣的領圈悄悄往上扯了扯。

    “飛機到了嗎?”徵西問道。

    方承越點點頭,繼續給她梳頭髮。

    “幾點出發?”

    “等一會兒就走!”方承越說完把梳子放在梳妝檯上,又開始輕輕按摩着她的肩。屋子裏溫暖如春,他的雙手更是暖和,且力道適中。徵西閉上眼睛,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睡美人,終於睡醒啦!”郝莉風風火火地過來找他們,看見這一幕,她的眼睛在方承越和徵西之間快速梭了一個來回。

    方承越的手還停在徵西的肩上。

    徵西被郝莉看的有些不自在,不動聲色地推開方承越的手,頗爲尷尬的站了起來,“要出發了嗎?”

    “是啊,大夥都在等你呢,你倒是會享受。”

    說話的功夫,采苓已經把徵西的行李收拾妥當。

    正午的時候,一行人告別庫倫,飛回天津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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