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七月的夏天終究避免不了出汗，當他從停車場走進電視臺大樓時，臉上就產生了明顯的不適感，汗水和生物膠混合在一起，總讓他擔心這份人臉面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掉了。幸好工藝十分可靠，畢竟是根據柯琛的臉型進行開模的，面具與柯琛的臉之間幾乎沒有一點間隙。柯琛估計自己的臉現在已經捂得通紅了。
這座電視大樓負責整個荷蘭以及比利時部分地區的電視節目，工作人員極多。剛進大樓，柯琛就能見到很多送稿的記者走來走去，來去如風，而外出進行採訪的團隊也雷厲風行，甚至有簡易的轉播車直接開在大樓門外，方便外景人員的行動。
領隊的工作人員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士，穿着簡練的工作西裝，讓大家叫她基蒂，然後跟着她安靜地前往演播大廳，進行彩排。
電梯一次只能搭載十五個人，柯琛先一步踏進電梯，走到基蒂女士的身旁，希望能交流點什麼。
“請剩下的一半人搭乘旁邊的那班電梯。”基蒂女士朝電梯外說道。
柯琛進電梯前注意到，旁邊的電梯現在還在七樓。
電梯門關上以後，柯琛馬上轉頭對基蒂女士問道：“打擾一下，基蒂女士，我是第一次來這裏，我還不是很熟悉這裏的流程，能簡單講講嗎。”
基蒂看了他兩眼，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意思，但還是簡單地回答道：“到了演播廳以後，導演會告訴你你該怎麼做的。”
柯琛有些尷尬地“哦謝謝”了一聲，但他看到基蒂轉身對身邊的另一名工作人員說道：“怎麼回事，這次的節目投資人不是要求都是要老觀衆嗎。”
那名矮小而禿頭的工作人員反而問柯琛道：“你是報社的人嗎？”
柯琛立馬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我是德國圖片報的駐阿姆斯特丹記者。”
工作人員對基蒂說道：“這就沒錯了，辛格說要電視臺幫他多找幾家媒體擴大這次節目的影響。”
“那也不是做觀衆啊……”基蒂顯然覺得有些不對，但她並沒有多想，第一撥人很早就到了六樓，過了大約三分鐘以後，剩下的人才終於到達。
“你覺得呢？”基蒂白了他一眼。
演播室的面積不算太大，觀衆席大約能做一百五十人，環繞着中間的舞臺。導演站在中央的舞臺，手中拿着臺本，給現場的每一個專業觀衆發了一張紙，上面寫着應該提問的問題。導演站在臺上，隨意點臺下的觀衆提出問題，讓他們在白天儘量記住這些問題，到時候肯定是不能帶着這張紙的。至於那些晚上纔來的觀衆，即真正的“觀衆”，自然是沒有機會自由提出自己的問題的。
到了中午，導演組給現場的觀衆每人發了二十荷蘭盾，讓他們到一樓的簡餐餐廳喫午飯。
柯琛自然是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待其他人差不多都走了以後，才走近導演，表現出非常謙恭的態度來。
導演坐在後臺的沙發上，手上拿着一小盒沒有加任何醬料的沙拉，拿着一個塑料叉子將蔬菜葉子送入口中。
“導演你好，我是德國圖片報的記者，能請教幾個問題嗎？”
柯琛脖子上掛着那臺尼康F3單反，半彎腰問道。
“別拍照，把相機收進包裏去，再問問題。”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柯琛趕忙照辦。
導演似乎還算好說話，柯琛拿出那本和他一起經歷了艱難險阻的小筆記本，開始提出一些有意無意地問題。
“我知道辛格先生是阿姆斯特丹現在冉冉升起的一顆企業家新星，請問這次進行這樣的一個訪談直播節目，是有什麼樣的考慮呢？”
柯琛忍着噁心編完了這句話。
“別搞這些虛僞得不行的廢話，有什麼想知道的就直接問，你這樣搞誰都受不了。”導演拿着叉子指了指柯琛。】
“啊、啊！抱歉。”柯琛收斂了自己努力做出的虛僞笑容，語氣十分平淡地問道：“請問辛格做這期訪談節目的目的大概是什麼呢？”
“吹牛唄，炒作他的那堆新概念，炒地皮，玩他十幾年前就在西班牙玩的那套。七十年代他在馬德里建什麼原子小區，結果被人家發現就是在屋子旁邊鑲了幾個有放射性的礦石，最後被投訴得很慘，政府差點成立了專門的調查的小組，最後還是他塞了大把的錢才解決了這事，但他不管怎樣還是掙到了很多錢的。”
柯琛點了點頭，十分知趣地將筆記本放回包裏，又問道：“這次辛格給電視臺贊助了很多嗎？”
導演看着柯琛的眼睛，十分怪異地盯了他半天，指了指外面的舞臺：“你沒看到這節目現在的冠名是哪家公司嗎？你真的是記者嗎？這點東西看不出來？”
柯琛有點不好意思地摸着頭，開始胡扯道：“剛從文字工作轉到記者，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確實需要學習，我剛畢業時也做過兩年記者，也比你現在老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