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夏恩卻無法再做出什麼應對之策了。
靈力失控,心臟受損,現在的鄭夏恩,連散落在不遠處的虛無之筆都無法召喚了……
這一次,依舊是必死的局面。
就像是當初鄭夏恩面對撒冷帶來的那衆多修靈界,將她逼至懸崖邊上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比上一次的局面更糟。
與她一同死亡的人,還包括了阿虎,包括了契九尾……
遠在安全之所,沒有任何甦醒徵兆的穆無突然睜開了雙眼。
一雙略顯迷茫的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佈置,心中是無盡的不安與焦躁。
後頸處有一地方正散發着十分灼熱的溫度,也正是因爲這個溫度,才讓他在無盡的黑暗中,沒有徹底迷失。
穆無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不遠處打坐的智微老者。
智微老頭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穆無呼吸的變化,在穆無睜眼的下一秒,他也睜開了雙眼。
“阿無,你終於醒了!”
智微老者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開心,欣慰,甚至……還有一些慶幸。
“師……”
穆無躺在牀上,第一時間看向了隔壁不遠處的另一張牀。
那張牀,看上去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
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躺上去了。
穆無心中的不安,不由得加深了。
“師父,阿有呢?”
穆無踉蹌地從牀上爬起來,沒有任何血色的臉,盡顯憔悴與虛弱。
長時間陷入無盡的黑暗,讓穆無周身的靈力有些滯澀不前。
穆無知道,這是……那人對他的初步懲罰。
他將他困在黑暗之中,或許就是不想他醒過來。
至少,在某段時間內,無法醒過來。
“妖魔近段時間的動作很大,那小丫……”
智微老者明白穆無問的是誰,所以也沒打算瞞着,只是,在話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
“鄭小姐前去處理了。”
智微老者也不過是停頓了一會兒,將未說完的話給補了上去。
只不過,兩句話的稱呼,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但是,穆無卻沒有心思注意這種稱呼上的變化,因爲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
甚至,令他整個人都開始煩躁起來。
穆無深吸一口氣,快速地梳理着自己滯澀的經脈和靈力。
“終於……”
鄭夏恩看着在妖魔大軍內的小妖魔,逐漸化爲黑霧,又逐漸化爲了一個小孩子的模樣。
這是鄭夏恩第一次見到小妖魔的模樣。
但是,不知道是因爲什麼,鄭夏恩並沒有對此感到驚訝。
或許,是因爲她早就知道,妖魔醜陋的外殼之下,是與人一般無二的軀體,所以纔沒有感到驚訝吧。
也或許,鄭夏恩是已經預測到了,她已經……窮途末路了。
“我終於自由了。”
小妖魔略顯嬰兒肥的臉上,有着與年齡十分不符的冰冷和狠厲。
一米多一點高的身高,卻有着令撒冷都略顯震驚的威勢。
“小殿下。”
白淨男子,也就是之前的黑袍妖魔單膝跪在了小妖魔的腳下,甚至還恭敬地垂下了頭。
白徵看了白淨男子一眼,就將視線停留在了已顯敗勢的鄭夏恩。
白徵往前走了幾步,歪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鄭夏恩。
鄭夏恩看到這樣的小妖魔,眼神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成王敗寇。”
鄭夏恩蒼白的臉上,牽強地扯出了一抹苦笑。
她已經撐不住了。
本想留着一條命,回去見穆無,可是……
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這個世間,唯一讓鄭夏恩不捨的人,或許就只有穆無了吧……
畢竟,凡界她在乎的人,她已經護住了。
現如今,最讓她掛念的,還是讓她動了心的穆無。
可惜……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殺!”
白徵冷笑一聲,看了一眼真正斷了鄭夏恩雙翼的撒冷,聲音極輕地說了一個字。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卻聽得十分地清楚。
撒冷臉色一變,眼神冰冷地看向了那個半人高的小男孩,“我與你們妖魔的交易,是她身上的祕寶!”
撒冷臉色極差地提醒了白徵一句。
“放心,你要的祕寶,在她死後,會出現的。”
白徵十分確信地回答着撒冷,看着一個又一個高級妖魔,將鄭夏恩圍住,像逗弄不聽話的小寵物似的,就是不給她致命的一擊。
鄭夏恩身上的血,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下,流了一地。
甚至,滲透到了她身下的土裏,將成千上萬樹的根莖染成紅色。
被制住的契九尾看到他們這麼折磨鄭夏恩,睚眥欲裂。
撒冷看着這般狼狽的鄭夏恩,並沒有什麼快感,反而心中有着令他感到十分莫名的窒息感。
鄭夏恩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她只是跪坐在地上,感受着妖魔每一次的進攻。
閉着雙眼的鄭夏恩,並沒有感受到身體被劃破的疼痛,她感受到的,是心臟的疼痛。
她知道,這是這具身體的缺陷。
心臟不好,就是這具身體的缺陷。
可是,爲什麼?
她在進入這具身體的這段時間中,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爲什麼鄭夏恩的心臟會不好?
鄭夏恩右眼的眼角處,紅色的淚痣,隱隱散發着紅色的光芒。
甚至,連鄭夏恩臉上若隱若現的曼珠沙華,都似乎被這顆淚痣壓制,一直無法徹底地在她的臉上盛開。
“啊……”
鄭夏恩突然慘淡地笑了一聲,“原來……這裏一直都是空的啊。”
終於明白,爲什麼她被妖魔貫穿心臟,她沒有馬上倒下。
是因爲,她身體的那顆心臟,本就是假的。
“對不起,連累你們了。”
鄭夏恩慘白的小臉,十分愧疚地看向了契九尾,已經地上躺着的白虎。
“主人……”
契九尾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鄭夏恩卻是沒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落在不遠處,沒有任何光澤,十分暗淡的虛無之筆。
“老朋友,該起來了。”
鄭夏恩張了張脣,無聲地話語,落在了虛無之筆上。
虛無之筆在這一刻,又瞬間變得充滿了光澤。
就像是一支從未被人使用過的金色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