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悠河手裏的瓜子還是從麗麗包裏找出來的,他可是發現好多次了,他在鏡頭裏奔波勞累時,這丫頭就搬個塑料小板凳坐一邊,悠閒地嗑瓜子。

    就沒哪個助理能有她過的舒坦的,有人多看了她幾眼,她就說自己是他的經紀人,已經升職了。

    瓜子磕久了,嘴容易酸還會起皮,任悠河眼神飄過去,麗麗立刻遞上水。

    尚越目光看過來時,正好聽見麗麗討好道:“任哥你慢點,磕久了累了吧,下次我光買瓜子仁怎麼樣?不用磕,更省事……”

    而頂着導演炮火的尚越,忍不住又朝任悠河那邊看了一眼,內心很複雜。

    原來從頭到尾受影響的只有他,那貨不但沒有一點不對勁,還有閒心翹着腿嗑瓜子,留他一個人被導演痛批。

    要說演員的職業素養,尚越從出道演戲以來,也沒碰到過這樣的事,不管是演哪場戲,無論現代還是古代,文戲還是武戲,導演哪次不是誇他演的好,大部分都是一條過,卡戲的向來都是別人的專利……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嚐到卡戲的滋味,而坐在一旁看笑話的又是那個最讓他厭惡的人,尚越的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糟糕。

    尤其是他意識到一個事實,他之所以一直帶着情緒進入不了狀態,就是因爲任悠河的存在,可是偏偏任悠河與他相反,狀態極佳。

    這個發現更讓他心生不滿,任悠河是不是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底,所以纔會沒有被他影響……

    “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會好好調整自己。”尚越打斷彭松的抱怨。

    “行,你再試試,看看效果。”其實彭松實在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他也知道一個勁地發脾氣沒用,既然尚越有心重來,不是他懷疑的刻意搗亂,那自然是要忍住脾氣的,再說尚越到底咖位不小,不能真把人罵起火來了。

    “悠河,你就記住,看見什麼都別害怕,保持之前的狀態就行了。尚越你也是,也是跟之前一樣,不用刻意去表演,就呈現你的本來情緒,不要掩飾自己,把害怕的情緒展現出來,”想了想,彭松又補充道,“不要夾雜私人情緒,先把廣告拍完再說。”

    尚越被彭松說的面色訕訕,原來導演看出了他情緒不對勁的原因,只是一直沒有點明,也是,之前在拍攝過程中,他似乎沒有掩飾對任悠河的不待見,導演不可能沒看到。

    “導演放心,這次一定可以。”尚越神色嚴肅,心中情緒卻很複雜。

    彭松臉色好看了許多,不管信不信尚越的話,畢竟這句話他已經聽到好多遍了,結果卻沒什麼改變,但好歹人家態度好啊,總不能真把嘉賓罵走吧。

    任悠河把手中沒磕完的瓜子塞給麗麗,拍拍手站了起來,慢悠悠走過來。

    任悠河有演技嗎?

    當然……沒有!這種東西他怎麼可能有,所以從頭到尾,他靠的都是氣質。

    任悠河以後也沒打算去演戲,他也不覺得會有人讓他去演戲,畢竟他現在名聲這麼難聽了,他打算等把原主籤的綜藝拍完,就直接退圈。

    只要他不過於揮霍,原主的錢足夠他一輩子富裕下去。

    而現在正在拍的這條廣告,主要是爲了宣傳全息投影鬼屋,任悠河與尚越在其中分別飾演一對截然相反的人,一個鎮定自若,一個怕的要死。

    都是本色出演,依據當時他們在拍攝過程中的表現而定。

    但是尚越實在太反感任悠河了,反感到只要與他待在一個空間,就控制不住情緒,入不了戲。

    任悠河不認爲這是自己的問題,只怪尚越自己不夠專業,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

    眼見新的拍攝開始,任悠河又走進拍攝範圍,開始當一個背景人。

    沒錯,其實他的主要作用是襯托,尚越纔是重點。

    而他們都不知道,導演爲了能逼出尚越真實的恐懼情緒,竟然讓工作人員悄悄改掉了程序,換上了計劃外的全息投影。

    所以當走在前面的尚越看到那向他們急速衝過來的三米巨人,整個人已經不會動了,腦子發脹的尚越做了一個讓人後悔的舉動。

    “呼哧…咚……呼哧…咚……”

    衣衫襤褸的三米巨人拖着一把比它人還高的巨斧,衝任悠河與尚越跑過來,裂到耳根的大嘴呼呼喘氣,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難聞的腐臭味,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地面因爲它的跑動而劇烈震動。

    就在任悠河感嘆三米巨人做的好真實時,站在他前面發愣的尚越,突然跑他後面躲了起來。

    任悠河好想把某個瑟瑟發抖的人扯起來,讓他知道,面前的三米巨人是假的。

    也是好笑,這個綜藝一經播出,估計全世界都知道尚越怕鬼了吧。

    任悠河接下來的表現很符號導演彭松的期望,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觸摸那三米高的巨人,但是他的手什麼也沒摸到,直接穿過了那讓尚越恐懼的虛影。

    “卡!”

    恐懼與勇敢形成對比,而這也是彭松想要的效果,尚越的害怕體現出全息投影鬼屋的恐怖,任悠河的震定又表明這一切都是虛假,瞬間點明主題,多好。

    很好,很完美,彭松滿意地笑了。

    而尚越哭都哭不出來。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明明很討厭任悠河,剛剛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躲到對方的身後?

    難道是因爲對方給他的一貫風格是膽子大,不怕鬼,所以下意識地想依靠?

    尚越想到這個可能,內心更復雜了,回去後,整整一天沒說一個字,哪怕秦助告訴他任悠河今天又掉了十幾萬的粉,他竟然都不覺得高興了。

    儘管他下意識不想承認,可他心裏卻很清楚,當他想起任悠河就在身後時,他確實沒那麼害怕了,只是有時候害怕的情緒一上來,極有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爲。

    這一夜,尚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而任悠河第二天睡眠狀態極佳地醒了過來,他打算搬家了。

    搬家原因有三。

    一是原主的別墅太“偏僻”,周圍都點不到很多外賣,他都要餓瘦了。

    二是公司就有給旗下藝人準備的宿舍,他不去住實在是太浪費了,他這麼節約的人,最見不得的就是浪費。

    三是別墅租出去,還可以幫助一些租房的打工人減輕負擔,他一向是非常樂於助人的,賺錢都是其次,打工人背井離鄉的,多可憐啊,他能幫一點算一點吧。

    就是麗麗說別墅太大,房間太多,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那麼多租客,讓他別有太大期望。

    任悠河當即表示不急,慢慢來,以後他就靠收租過日子了,然後就大包小包住進藝人宿舍了。

    任悠河自己不知道,可他住進公司爲藝人準備的員工宿舍,還是引起了鬨動的。

    所有人都在猜測,任悠河最近因爲黑料混的到底有多慘……

    這不,任悠河住進來還不到半小時,東西都沒收拾好,樓裏關於他的討論已經開始了。

    “我記得任悠河自從片酬漲了後,就從宿舍搬出去了吧,都好幾年了,竟然又回來了,嘖嘖嘖……”

    “任悠河現在這麼可憐嗎,連房租都付不起了,竟然和我們一起擠宿舍?真可憐啊……”

    這傢伙顯然忘記了自己也住宿舍,如果任悠河這叫可憐,那他自己呢?可是,人不就是從別人身上獲得幸福感麼。

    “會不會是違約了要交違約金,所以把房子都賣了,現在纔沒地方去?”

    “可能是吧,他心裏素質還挺好啊,剛剛看他好像挺開心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笑的出來…”

    就在這羣年輕男女說的起勁時,那剛關上不久的門突然打開了,因爲太突然,他們也沒防備,心裏咚了一下。

    不會被聽到了吧。

    任悠河打開門,見門口正好有人,笑着問:“你們知道馬桶壞了該找誰嗎?”

    這話一出,剛剛還熱鬧的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

    房間太久沒人住,馬桶蓋出了點小問題,老是合不上。

    然後任悠河就見這羣人神色變得奇怪,有人的臉立刻紅了,有人嘟囔着說不知道,有的人甚至話都沒說就離開了,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記耳光。

    原主在公司之前就備有宿舍,還是單人間,只是他不會來住罷了。

    公司的宿舍樓,十樓以上都是單人間,六樓到九樓是雙人間,而那些人都住五樓以下,是大宿舍,大部分都住十幾人。

    這些人不是不想回答任悠河的問題,而是他們確實不知道任悠河的問題該如何解決,因爲五樓以下的樓層沒有單獨的洗手間,哪怕洗手間出了什麼問題,也不是他們會去考慮的。

    門外瞬間安靜了,任悠河嘴角一勾,關上門。

    其實馬桶出了問題哪裏需要他來管,麗麗一個電話過去,很快就會有人來修,這些事他不知道,麗麗卻是很清楚的。

    但是宿舍的隔音可不怎麼樣,那些人的聲音也沒有半分收斂,他耳朵又沒聾,幾千只鴨子在耳邊聒噪,還能聽不見。

    他當然也知道那些人不可能住十樓以上的樓層,因爲住十樓往上的,不可能像他們那麼閒,當然他自己除外,也不可能有那閒情扎堆碎嘴。

    任悠河對這些很清楚,他就是想讓那些人知道,即便他黑料滿天飛,賠錢賠到賣房子,他也依然能住在十樓的單人間。

    而他們不能!

    任悠河拿過麗麗的手機,點起了外賣。

    而他入住宿舍樓的消息,也傳到了尚越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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