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倒是有些意外,他這是在教她怎麼去對付他的女人嗎?

    “四少,你跟她有事沒事啊?”

    “你這麼聰明,你猜。”

    任苒切了聲,“真的能回家了嗎?”

    “能。”

    她提起裙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小路嵌滿鵝卵石,並不好走,任苒踩着細高跟,自己都能感覺腳底下在顫抖,鞋跟好像隨時都能被折斷。

    凌呈羨上前,手臂攬在她腰後,任苒有些不自在,頓住了腳步,“我能走。”

    “我怕你一會摔了,丟我的臉。”

    這高跟鞋穿在腳上,不光讓人沒法好好走路,關鍵這麼昂貴的價格之下,還磨腳。她腳後跟肯定是破了,每走一步都疼得厲害。

    任苒見周邊沒有人,她放下裙襬,凌呈羨看她瞬間矮了一截,她往前走兩步,方纔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一雙鞋。

    他語氣有些焦急起來,“光腳,你也不怕被凍死。”

    “不冷,再說一會就上車了。”

    兩人走到長廊上,腳底終究是冷的,任苒走幾步就踮起腳尖,凌呈羨看她的樣子實在滑稽,他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手指冰涼,他一把握緊後沒再鬆開。

    任苒的指尖蜷縮在他掌心內,十指相觸,一點點的悸動從相貼的指縫間鑽進了跳動的心口內。

    “凌呈羨,你知道如果是紳士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嗎?”

    “怎麼做?”

    “把你的鞋給我穿。”

    凌呈羨嗤笑,“我纔不給,你裙子那麼長,可以把你的醜樣遮住。”

    “……”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有個人迎面而來,開口打了招呼。

    “凌四少,凌太太。”

    任苒一擡眼,不認識,但還是點了點頭。

    “凌太太這衣服穿得還行吧?我倆身形差不多,你這麼一搭配也挺特別的。”

    任苒聞言,臉上有了表情,“這衣服是你的嗎?真是太謝謝了。”

    “不用客氣,就一件外套而已。”

    凌呈羨聽到這,眉頭卻是輕蹙,“誰問你借的衣服?”

    “霍先生啊……”

    “哼!”凌呈羨將手抽回來,大步往前走。

    女人一看尷尬了,看了看凌呈羨的背影,面露愧色,“凌太太,不好意思啊,我今晚多嘴了。”

    “他這人脾氣怪,這毛病說犯就犯,與你無關。今天謝謝你把衣服借給我,等改天清洗乾淨後,我讓人還你。”

    “不用了,不用了。”

    任苒提起腳步離開,走到外面時,看到凌呈羨的車就停在正門口,應該是在等她。

    司機下了車替她拉開車門,任苒彎腰往裏走,凌呈羨別過了腦袋不跟她說話。

    不說就不說唄,她還樂得清靜呢。

    車內暖氣環繞,但車窗外的寒風激烈地拍打着玻璃,似乎削尖了腦袋要往裏面鑽。任苒將左腳搭在右腳的腳背上,凌呈羨餘光睇眼,沒說話。

    車子開至半道,凌呈羨喊了聲停車。

    司機不敢耽擱,一腳油門將車往旁邊停。

    凌呈羨推開車門下去,任苒目光跟着望過去,看到路邊有個老人在擺攤。她也沒有像樣的攤位,就是一塊布鋪着,上面放了十幾雙老棉鞋,各種各樣花色的鞋面。都是自己手工做的,

    任苒不由想到了奶奶,她上學時還穿着奶奶做的棉鞋,只不過不敢穿到教室裏去,生怕被同學們笑話。

    凌呈羨蹲在攤位面前,挑了其中一雙,“多少錢?”

    “二十。”

    “這麼晚了,爲什麼還不回去?”

    老人抽出個紅色的塑料袋,將棉鞋往裏塞,“回去也是睡覺,還不如在外面碰碰運氣。”

    “回去吧。”凌呈羨說着,站起身。司機走過去,從錢夾內抽了幾張錢遞給老人,“我們都買了,你幫忙收拾下。”

    凌呈羨率先回了車內,他將棉鞋丟到任苒的腳邊。

    老人將全部的鞋子都裝起來,司機拎着放進了後備箱。

    她收起小凳子,走到了車旁,任苒見她拍了拍車窗,凌呈羨最不喜歡別人跟他說謝謝,他也不是多好的人,只不過看她爲了幾雙棉鞋大晚上的擺攤有些看不下去而已。

    任苒傾過身,將車窗落下去。

    老人沒說多餘的話,從兜裏掏了兩顆糖遞給他們。凌呈羨微怔,“我不喫糖。”

    “這是薑糖,驅寒的,我看這姑娘穿得單薄,肯定冷。”

    任苒笑眯眯地從她手裏接了糖,“謝謝。”

    司機回到車內,繼續發動了車子,任苒擠開糖紙,將糖塞到嘴裏。

    “毒死你。”

    “幹嘛啊?”她不滿地朝他看眼。

    “陌生人的東西你也敢喫,一會中毒了別找我救命。”

    任苒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人與人之間要多一點真善美嘛。”

    那他買的鞋子,她爲什麼情願光腳都不穿?凌呈羨心裏不平衡的要命。

    過了會,她還是光着腳,凌呈羨一把拎起她的裙襬,將棉鞋放到她腳邊,“踩進去。”

    “我不冷了,車裏暖和得很呢。”

    凌呈羨彎腰,握住她的腳踝後將鞋子套在她右腳上,任苒趕緊蹬了蹬,“我自己來。”

    “穿上了真像個小村姑。”

    任苒抿着糖的動作頓時停住了,“村姑又怎麼樣,難道低人一等嗎?”

    “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

    任苒將兩腿縮回去,“我就是在鄉下長大的,沒有你們這滿身矜貴。”

    “任苒,你是屬狗的嗎?張嘴就咬人。”

    司機是不敢回頭的,這兩人命裏犯衝吧,不過能把凌呈羨惹成這樣的,也只有任苒了。

    一路上,車內寂靜無聲,凌呈羨的手指在腿上一道道輕勾。

    他憋了小半天,總算沉不住氣。“你爲什麼會在鄉下長大?任家就你們兩個女兒,不該把你們捧在手心裏嗎?”

    任苒不想提,那是她心裏的一道傷疤,久久不能癒合,哪怕只是不經意的被人戳一下,她都會痛得跳起來。

    她被人追着打過,也被同村上的人放狗追過,任家早就混出頭了,在村民的眼裏就是高不可攀的人上人。可這麼有錢的人家,卻連親生女兒都丟在了老家,爲什麼呢?

    肯定是這女兒頑劣不堪,小小年紀壞秉性已經暴露,就是欠收拾欠管教。

    凌呈羨見她久久不語,扭頭看她眼。“你是老大,要送也該送你妹妹過去。”

    “就因爲我害我妹妹摔斷了腿,我才被丟到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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