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傳來了何媽媽的一陣哭聲，但很快被壓了下去，任苒雙手交握，凌呈羨看着不是滋味，手掌在她肩頭輕輕摩挲。
“你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認出她來了？”任苒低垂着腦袋，盯着自己手背上被掐出來的指甲印。
“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任苒嘴角含了抹冷笑，“你跟我說傅城擎發現她了，說要幫我帶她換個地方離開，原來只是想更好地控制住我們，好讓你朋友過來是嗎？”
凌呈羨接不上話，任苒視線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爲什麼不乾脆在酒店就談判呢，傅城擎不是已經找到那兒了嗎……”
她話說到這，陡然間就明白過來了，“凌呈羨，你藏得好深啊！”
任苒看他的眼神裏，有些陌生，又有些難以置信，“你就是想看看何敏手裏有什麼，你肯定也知道了我要拿東西去檢驗的事吧？這纔是你的真正目的，所以你今天就帶了人過來了，是吧？”
凌呈羨見她還在用力地掐着手背，他伸手想要將她的手指掰開，她指甲掐着他，狠狠用力地抓下去。
半晌後，那扇房門動了，率先走出來的是傅城擎。
任苒望過去，男人神色輕鬆，穿了及膝的黑色手工大衣，好一派衣冠禽獸的樣子。傅城擎手裏拎了個袋子，他似乎是嫌棄，隨手丟給了旁邊的一個男人，“燒了。”
“是。”
任苒想要站起來，凌呈羨手掌按在她肩上，她不得不坐了回去。
緊接着，何爸爸何媽媽也出來了，何敏走在最後。
傅城擎衝着凌呈羨看眼，輕描淡寫道，“談妥了。”
鬧成這樣，不就是想要錢嗎？這種女人他也見過，只是都沒有何敏這樣麻煩。
任苒動了動僵硬的腿，“事情都這樣了，我還能阻止什麼呢？我只想跟她說幾句話，你放開我。”
凌呈羨手臂慢慢往回抽，任苒站起身，卻不敢走上前。
她心有愧疚，她浪費了別人對她的信任。
“敏敏……”
何敏擡頭看了看她，一語未發，可眼淚卻涌了出來，任苒難受地跟着紅了眼眶，“對不起。”
何敏站在原地痛哭，伸手不住抹着眼淚，任苒欲要上前，卻被何媽媽給攔住了。“小苒啊，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敏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嗎？”
任苒鼻尖冒出酸意，看到何敏的樣子，她眼淚跟着流出來。
“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我們以後還有什麼臉去見人？敏敏還怎麼找男朋友啊？”
任苒嘴角動了下，“可是……”
可是什麼呢？對於做父母的來說，這樣的考慮難道不對嗎？
“她好不容易考進了大學，你難道要她被人指指點點嗎？”
“媽，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何敏哭着拉住何媽媽，“是我想要告的。”
何媽媽伸手揮過去，何敏下意識用手臂擋住了臉，但她還是被那個巴掌扇到了，“告告告，告贏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把自己搞臭了！”
何敏說到這，將手指向了傅城擎。
傅城擎站在旁邊，無所謂地勾扯了下嘴角，何媽媽氣得握住何敏的肩膀使勁搖晃了幾下。“因爲你是女的，你懂嗎？懂嗎？”
任苒輕拭眼角，傅城擎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不想在這看她們惺惺作態。
錢也收了，就該封口了，在這裝什麼苦情？
他朝凌呈羨揮下手，“先走了。”
傅城擎離開時將那些人都撤掉，何媽媽擦了擦眼淚，“走，回學校。”
“敏敏，對不起。”
何敏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苒苒姐，有時候身邊最親近的人，纔是最不該相信的人，你對他毫無防備，不代表他就不想害你。”
她說完這話，徑自往外走，何爸爸跟何媽媽也離開了。
司巖站到外面去等他們，他將門輕帶上。
任苒自嘲地回頭看向凌呈羨，“她這話說得真好，原來誰都不知道自己的枕頭邊，睡着的究竟是個人還是鬼。”
“任苒。”
“我要去上班了，下午還有病人。”
凌呈羨眼見她要走，他起身後快步走過去攔在她身前，“你也看到了，何家的人並不想告，更不想這件事張揚出去，你要是幫了何敏，你覺得他們會感激你嗎？”
“是，他們不會感激我，可能反而會怨怪我，我做不了別人的主。但是凌呈羨，你爲了你的朋友卻不惜將刀口對準了我，是我不自量力，是我高看了我自己。”任苒說到最後，精疲力盡地揮下手，“我上班要遲到了，請你讓開。”
“任苒，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是啊，”她笑裏越發帶了諷刺，“結束了。”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任苒差點笑出了眼淚，“凌呈羨，你讓開。”
“今天別去上班了。”
“憑什麼？”任苒聽到這，情緒再度被點燃，“憑什麼我的事要由你來做主？”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請假半天，我們好好談談……”
任苒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好跟你談的。”
她往前走了步，但凌呈羨依舊攔着不讓她走，“何敏不過就是你兒時的一個玩伴而已，她能比得上我重要嗎？任苒，我是你老公。”
“在沒有衝突的情況之下，你是我老公，你護着我、對我好，我都看在眼裏，可一旦牽扯到你身邊的人，你會毫不猶豫犧牲掉我。”
凌呈羨知她向來沒有安全感，但他沒想到她會這樣曲解他，“不會，真的不會。”
任苒看向不遠處的餐桌，桌上還放了何敏喝水用的水杯。
她不是衝動的人，可這次有些話卻脫口而出了，“凌呈羨，我們離婚吧。”
凌呈羨的臉色驟變，目光變得陰狠起來，“任苒，你有種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