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他的事跟我無關。”
凌呈羨上半身朝她欺近些，“是跟你無關，所以我們纔在臺下，要不然你也上去了。”
“我真的想回去。”
凌呈羨將糖丟回了隔板上，“不喜歡喫甜的是嗎？”
霍御銘被帶到圓臺中間，跟他同行的還有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樣子很有可能是職業拳擊手。
“你們真是用那個方法將他逼出來的？”
凌呈羨雙腿交疊，目光輕擡，“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
“這還用問嗎？”
“嘖嘖，聽你這口氣是不相信他啊。”
任苒坐在那，人有些不受控制地在抖，傅城擎撿起一顆提子往臺上丟，“拳拳到肉纔是最好看的，還沒有任何的防護，多刺激。”
霍御銘看了眼臺下，看到了任苒，他原本波瀾不驚的潭底被吹漾起一簇水花，他往前走了兩步。
凌呈羨眉頭緊擰，手指不耐煩的在隔板上敲打起來。
任苒心都提了起來，看到拳擊手在霍御銘背後開始攻擊。
“小心！”任苒下意識地喊出聲來。
霍御銘躲是躲過去了，但緊接着就被那人一拳重擊在臉上。
任苒坐得距離是最近的，所以拳頭打着皮肉的聲響也是聽得清清楚楚，霍御銘嘴角掛着血，被打中的地方泛出了青紫色。
拳擊手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勾拳上前，霍御銘這幾年爲了強身健體也練過一些招式，所以避個幾招還是沒問題的。
“還挺好玩的啊，”傅城擎和坐在旁邊的阿列在討論，“一會你上去？”
“我去幹什麼。”
“練練手啊，一般人哪能有這樣的機遇。”
阿列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滾你的吧，我的手可金貴得很，天天都要護養的。”
他其實也知道任苒和霍御銘的關係，有些麻煩還是少惹爲妙。
任苒緊盯着霍御銘的身影，拳擊手一拳朝他左邊肩膀打過去，他明明可以用手擋的，但手臂卻垂着沒有動。她這才注意到霍御銘的左手應該是受傷了。
他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抵在了邊緣處的圈繩上。
接下來的場面並不好看，任苒閉起眼簾，但耳朵裏的聲音越來越重，拳頭砸着肉體，像是要砸開對方最堅硬的骨頭。
一聲、兩聲、三聲……
任苒用手掐着自己的腿，凌呈羨朝她看眼，目光也從她慘白的臉上，一點點挪到她那隻正虐待自己的右手上。
任苒努力想要讓自己不去聽，不去想，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明哲保身這麼簡單的事了，她要是求饒，那幫人恐怕更加不可能放過霍御銘。
腦子裏很多模糊的畫面正在重組起來，支零破碎後被一片片拼上。
“苒苒，苒苒——”
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拿了個剛逮住的蛐蛐放到她眼前，要嚇她，沒想到她一點不害怕，擡手就一個爆慄打在霍御銘腦袋上。那次他被打得抱頭亂竄，任苒以爲是不是她下手太重，把他打成白癡了。
她緊咬的牙關在顫抖，凌呈羨在旁邊喝了口送上來的茶，似乎還嫌味道不好，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任苒睜開眼簾，看到霍御銘躺在地上，白色的襯衣上沾了些血漬，還有腳印。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些人卻是要把他的尊嚴都碾碎在這。
相較於職業的比賽來說，這一場還真沒什麼看頭，所以有些人覺得乏味，就自顧說起話來了。
任苒耳朵裏鑽進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卻只有一種是最強烈的。
那是拳擊手朝霍御銘身上踢打的聲音，他即便是倒地了，對方也沒打算放過他。
任苒實在看不下去，她嘴脣蠕動了下，“凌呈羨……住，住手吧。”
“你說什麼？”凌呈羨扭頭看她。
她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小嫂子放心，”傅城擎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我們這兒有專業的團隊，還有醫生呢，再說你不也是醫生嗎？”
“你們難道真要把他打死在這？”
傅城擎扯動下嘴角。“不然呢？你當我們就圖個好玩？什麼叫解氣，當然是一點點折磨了。”
任苒伸手抓着凌呈羨的袖口，“別打了行不行？”
“你給我個理由。”凌呈羨挑眉問她。
任苒說不出來，那些踢打聲像是催命符似的貼在她身上，“別打了，凌呈羨，別打了……”
“他把你害得還不夠？”凌呈羨的潭底翻涌着寒冽，那種目光逼得任苒不敢去直視，“還是你覺得我跟你現在這個狀況挺好的，你挺享受，所以一點都不怪他是嗎？”
任苒看眼臺上，下面的人不喊住手，恐怕就要這麼一直打下去。
霍御銘尚有意識，他翻個身，離她更近了些，“苒苒，別求他們……”
那名拳擊手擡腿，腳踩在了霍御銘的腦袋上，將他昂起的頭顱往下踩，任苒心腸再硬，也看不了這樣的場面。
她抓着凌呈羨的手臂搖晃。“住手吧行不行？凌呈羨，我求求你了……”
男人不爲所動，周身泛出冷意，好像連旁邊能呼吸的空氣都被凍住了一般，逼得人有種強烈的窒息感。
凌呈羨原本也不想要霍御銘的命，即便他想把債就這麼還清了，他還不願意接受呢。
“凌呈羨！”任苒高聲喊着他的名字。
男人一記眼光掃過去，“你跟我求饒？你就不怕我讓他死得更慘！”
“你不讓我求饒，那你把我帶過來做什麼？跟你一起看好戲，然後再鼓掌叫好嗎？你的目的都達到了，一箭雙鵰，看到我這樣搖尾乞憐，你不開心嗎？”
凌呈羨擡手捶在了隔板上，衝着身後的傅城擎吩咐，“你們先走。”
“好。”傅城擎站起身，朝旁邊和身後的人招招手，“咱轉個場子吧，這兒也沒什麼好玩的了。”
衆人一一離開，那名拳擊手也走了，凌呈羨忽然朝着她肩膀上一推，“不是很關心他嗎？怎麼不去看看他死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