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擎的追悼會陣仗很大,會場外擠滿了媒體記者,凌呈羨駐足在一個花圈跟前,看到輓聯上寫着他的名字。

    阿列平日裏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可這會被滿滿的悲傷之情壓着,進了場眼淚就收不住了。

    凌呈羨上過香站到旁邊,耳朵裏哀音四起,傅家的長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親戚和朋友拉着、勸慰着。

    凌呈羨心裏壓抑的緊,看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傅城擎說過他結婚就讓他們做伴郎,這個機會是再也沒有了。

    領取霍御銘骨灰的當日,任苒沒有讓凌呈羨安排車跟她一起過去,她自己打了輛車,先去趟學校接上毛西。

    小姑娘坐在車裏一直在哭,司機時不時偷偷看向兩人,任苒抽了張紙巾給她。

    “我哥……爲什麼會這樣?”

    任苒將紙巾按到毛西的眼睛上,“一會拿了他的骨灰,我送他回家。”

    毛西聽到骨灰兩字,哭得越發傷心,來到殯儀館,任苒原本想讓司機等她們一會的,可那人方纔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知道她們是來幹嘛的,放下兩人後踩了油門就溜走了。

    一系列的手續後,毛西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個骨灰盒。

    霍御銘一米八幾的個子,如今就蜷縮在這麼個小盒子內。

    任苒看得心酸,小姑娘可收不住,抱着盒子失聲痛哭,任苒將骨灰盒接過去。“你還要上課的,你先回去吧。”

    “不……我今天請了假的。”

    任苒雙手託着那個盒子,幾乎沒什麼重量,她攔了輛車推着毛西讓她快走,阿列那幫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萬一回過頭想到霍御銘還有個親人在這,那就麻煩了。

    任苒在殯儀館門口的石墩子上坐着,望着手裏的盒子出神,她擡手摸了下簡單的雕花紋路,想將盒子打開。

    旁邊經過的一位老奶奶看見了,趕忙上前阻止。“使不得,使不得,你要這麼做的話,裏頭的人可就不得安息了。”

    “是嗎?”任苒手指輕頓住。

    “這種事很講究的,”老奶奶在旁邊勸着任苒,“放開一點,要不然他總是聽見你的哭聲,就走不掉了。”

    任苒原本算是冷靜的,可聽到了這話反而鼻子一酸,“謝謝。”

    腳步聲越走越遠,任苒手指再度撫着骨灰的盒子,她心有擔憂,所以沒聽那位老奶奶的話,將骨灰盒打開了。

    裏面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任苒站起身來,這可是經過了一道道手續,拿着各種證件才取出來的東西,殯儀館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任苒緊盯着盒子,真的是空的,她沒可能看錯,她還將手伸進去摸了摸,就是什麼都沒有。

    她急得想要衝進殯儀館去,可一想不對,這事除了凌呈羨之外,恐怕問誰都沒用。

    任苒拿出手機,剛要撥通凌呈羨的號碼,卻被旁邊走來的人將手機給搶走了。

    阿列舉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盯着任苒,“又要找四少告狀了?”

    她定睛望向跟前的男人,“你真的拿走了霍御銘的骨灰?”

    “沒有啊,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敢做何必不敢認呢,要不然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麼?難不成你家裏人……”

    “閉嘴!”阿列這會很忌諱聽到這種話,“你真沒必要找四少,我做的事他是默許的,你就算問了,他跟你扯幾句謊你能怎麼着?你現在需要靠着他,你敢得罪自己的靠山,敢跟自己的金主說個不字嗎?”

    “骨灰在哪?”

    阿列攤開了雙手,“不知道。”

    “你不說,可以,我找凌呈羨。哪怕這就是他的意思,我也要撕開臉跟他鬧一鬧,說不定我就有那種本事能讓你們之間徹底掰了……”

    任苒丟下句話轉身要走,阿列見狀忙攔住了她,“我給他尋了個好地方。”

    “廢話少說,在哪?”

    “在他第一次被賣的地方。”

    任苒眼裏透着難以置信,“何必將人侮辱成這樣?”

    “不捨得啊?”

    “具體地址在哪裏?”

    阿列將手機遞還給任苒,“告訴你也無妨,我也不怕你去找四少,他頂多就是罵我一頓罷了,我在家躲段時間清淨總行吧?霍御銘在宋山路的一家會所,那條路上只有那麼一家,很好找。”

    任苒攔了車趕過去,她沒有細問阿列霍御銘的骨灰到底在哪,是在會所的外面還是裏面,到底是被怎麼處置了。

    會所不會這麼早開門,她趕到的時候看到一個清潔工人正罵罵咧咧,將一堆東西往垃圾桶內掃。

    任苒快步過去,想要問兩句話,卻看到垃圾桶的旁邊擺着個火盆,裏面應該是火化了什麼東西,這會差不多已經燒沒了。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啊,剛纔有兩個人神經病一樣在這化東西,燒的也不是紙錢,好像是照片……”

    任苒看着清潔工將撒落在旁邊的灰燼掃起來,這是死了都不讓人安寧啊,那些照片已經毫無用處,所以乾脆一把火燒給霍御銘拉倒了。

    “現在的人,真沒公德心,你看看……”清潔工指着旁邊,“也不知道是燒了什麼,髒灰都不處理乾淨,直接就丟在這。”

    垃圾桶被放滿,所以有不少垃圾被丟在地上,有人在那些殘羹冷炙和生活垃圾上灑了灰燼,任苒站在那隻覺頭暈目眩,身體一點點發冷。

    那些灰,一看就跟照片燒出來的灰燼是不一樣的。

    任苒手掌緊攥,想彎下身去撿都撿不起來,有些落在髒水裏,有些被清潔工直接掃掉了,她只覺得悲涼無比,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凌呈羨的辦公室內,司巖推了門進去,腳步匆匆來到他身邊,湊近他耳朵說了一串的話。

    凌呈羨的眉頭一點點擰起來,最後打成個死結,“她現在在哪?”

    “還在會所那裏站着。”

    司巖見凌呈羨沒說話,又低聲道,“要給您備車嗎?”

    凌呈羨輕搖下頭,“這件事與我無關,我並不知情,我要是這麼過去,她一準會胡思亂想。”

    凌呈羨沒想到阿列居然真的那樣做了,跟個死人這麼過不去幹什麼?

    “算了,阿列做都做了,就這樣吧。”

    凌呈羨合起手裏的文件,總不至於讓他爲了霍御銘去找他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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