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趁隙喝口水，看到女生走到辦公桌前，她忐忑地放下病歷。
“哪裏不舒服？”
“腹痛。”
任苒拿過病歷看眼，“你沒有帶病歷卡？”
“是，直接從學校過來的。”
“月經什麼時候來的？”
女生坐在椅子上，神色更加緊張，“上個月一號。”
任苒拿起簽字筆記在病歷上，“延期十天，平時月經準嗎？”
“準，不……不準。”
“自己在家有沒有測過早孕？”
邵敏敏嚇得臉色都白了，“早孕？醫生，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呢？”
女生緊張地絞着衣角，這種事任苒見得太多了，“有男朋友嗎？”
任苒再這麼問下去，怕是能把她給問哭了，“這樣吧，先做檢查再說。”
她看眼病歷卡上的名字，凌暖青，倒是挺好聽的，她不由想到凌呈羨的那個凌字，一樣是這樣剛勁霸道，帶着蕭蕭寒意。
門診室外，女生站在門口看向任苒的照片，只覺得有些面熟，再一看名字，也就徹底對上號了。
任苒不是在宋城嗎？爲什麼會在寶佑婦嬰院看診？
邵敏敏很快出來，卻是一臉的哭相，下一個病人快步進去，凌暖青將她拉到邊上。“怎麼了？”
“醫生讓我做檢查。”
“那就做啊。”
邵敏敏兩腿打顫，“我怕，我怕我可能懷孕了。”
“……”凌暖青從未碰到過這種事，一時間也沒主意，“那怎麼辦？誰的啊？你把他叫過來，或者把你父母叫來。”
“不行，他們會打死我的！”
凌暖青保持鎮定，都到這一步了，慌也沒用啊，“先做檢查，說不定只是虛驚一場呢。”
“你先回去吧，做檢查我自己去就行。”
凌暖青這會也有點心思不定，“你不是肚子痛嗎？”
“我……我男朋友馬上到，已經在路上了。”
凌暖青沒再堅持，她不確定任苒是否看到她了，萬一這事傳到凌紹呈耳朵裏，非扒掉她一層皮不可！
邵敏敏做完檢查回到任苒的辦公室內，她已經知道結果了，她蒼白着臉將單子遞過去。
任苒快速地看眼，“你有什麼打算？”
“醫生，我還在上學呢。”
“這事你自己決定，還要通知家裏人。”
邵敏敏雙手緊攥起來，“你就給我配點藥吧。”
“這可不行，不管是藥流還是人流，都需要在醫院裏完成，你要是草率處理傷了身體，不值當。”
“那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任苒將病歷和檢查單還給她，“行，時間不能拖太長。”
“謝謝醫生。”
她盯着邵敏敏出去的身影微怔，任苒自己都記不清楚這種畫面在她眼前出現過多少次了，望着這些人眼裏的無助、恐懼，任苒其實幫不上什麼忙。
她能做的要麼是替她們拿掉孩子，要麼就是保胎，可最後要承擔責任的，不還是這些年輕的姑娘嗎？
下班後，任苒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經過導醫臺時被人給叫住了。
她將外套披在身上，一邊走一邊問道。“都下班了，還不回去？”
張婧走到她身邊，“今天是不是有個患者藏着掖着地進了你的診室，還挺年輕，我猜肯定是懷孕了吧……”
“不記得了，”任苒扭動下脖子，“接診人數太多，誰跟誰都對不上號。”
“安醫生——”這時，一道男聲插進來，張婧回頭看眼，“宋瑋，你幹嘛呢？”
宋瑋也是寶佑婦嬰院的醫生，他徑自走到任苒跟前，“下班了吧？”
“是。”
“剛好我也要走，我送你回去吧。”
任苒趕緊拒絕。“不用，我回家很方便的。”
“沒事，我真的順路……”
任苒走出醫院，宋瑋還在她身後跟着，她苦笑着衝不遠處指了下，“地鐵站就在那，你真不用送我。”
“那我送你到地鐵站。”
她總不能將宋瑋推回去，任苒走得很快，男人緊緊地跟在她身邊，“你剛到我們醫院來，還習慣吧？”
“嗯，挺好的。”
兩人尬聊中，白天下過雨，這附近的路上被工程車壓過，坑坑窪窪的地方還沒修復好。一輛車快速經過，濺起的水花朝着宋瑋撲過去，他穿着乾淨，卻被濺了滿身。米色和褲子上全是黑點子，髒得要死。
宋瑋怔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褲子，也不知道要去找車主算賬。
任苒看到那輛別克車停在了路邊，她想也不想地過去，伸手在車窗上敲着。“喂，你怎麼開車的？”
車窗刷的落下去，裏頭露出一張精緻絕倫的臉，“這位小姐，你這麼兇幹什麼，我又不是故意的。”
任苒眼看着男人衝她勾了抹脣瓣，她方纔還氣焰囂張，這會站在原地不說話了。
宋瑋穿着溼噠噠的褲子過來，輕擡鼻樑上的眼鏡框，“算了，路的問題，他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任苒怎麼都沒想到坐在裏面的人會是凌呈羨，要不然她能這樣衝過來嗎？
凌呈羨側首看眼宋瑋，眼裏裝滿不屑，這纔去那家醫院幾天啊，下班都有人當護花使者了？
“我們走吧。”宋瑋見任苒站着不動，用手碰了下她的手臂。
凌呈羨潭底幾乎蹦出火來，當着他的面都敢這樣拉拉扯扯。“你說錯了，路沒問題，我就是故意的。”
這話裏全是挑釁，宋瑋聽到了難免黑臉，“請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開個車而已，豪橫點不行嗎？還需要講理由？”
宋瑋看了眼凌呈羨坐着的車，也就是輛二十幾萬的別克而已，值得豪橫成這樣嗎？
任苒板起小臉，“走吧。”
“別走啊，剛纔不還要讓我道歉嗎？”
宋瑋的手背上都是泥水，褲子和衣服是新買的，身上的污漬怕是洗都洗不掉的。“你確實應該跟我道歉。”
凌呈羨冷哼聲，上上下下打量着宋瑋，“旁邊這位是你女朋友？還是正在追求中？”
宋瑋被他一句話說得臉都快紅了，那點小心思還沒來得及表露出來，就被凌呈羨給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