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辭坐在對面有些尷尬，凌紹誠撐着半邊臉望向他，“這麼些年，你們聯繫過嗎？”
“沒有。”
程亦辭今天還跟人打聽過凌暖青的事，對方是宋城人，對凌紹誠的那些風流韻事瞭解得很透徹。
當年凌紹誠和倪家聯姻，那是多麼風光，又有幾個人不知呢？
說到底，凌暖青的身份依舊是見不得光的。
他替她惋惜的同時，卻又生出些許埋怨來，她難道不會反抗嗎？
程亦辭大概是忘了，當初他帶着凌暖青亡命天涯，是怎麼被人逮回來的。
“那你知道她這些年，都在幹什麼嗎？”凌紹誠這話，幾乎是靈魂拷問。
凌暖青握緊筷子，視線盯着正在翻滾的紅油，他不會放過一個羞辱她的機會，更別說是當着程亦辭的面了。
“她應該過得挺好的。”
凌紹誠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凌暖青的心被拱到了最高處，就好像站在風口浪尖上，後背還頂着凌紹誠的一隻手，隨時會把她推進深淵裏。
“他說你過得挺好的，你是不是應該跟他訴訴苦？”
凌暖青面色鐵青，但表情依舊冷淡。“他說得對，我確實挺好的。”
“是啊，戴着一張面具，迎來送往地應酬……”
混跡在那樣骯髒的地方，她倒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了？
“凌紹誠！”凌暖青厲聲打斷他的話。
看來還是在乎對面的男人啊。
她的不堪可以在他面前隨意展露，卻不想被這個程亦辭知道，爲什麼呢？是因爲兩人之間有過一段情，還是因爲她至今放不下他？
“你這幾年，過得不好嗎？”程亦辭話裏帶着關切，聽凌紹誠的意思，不是還有了孩子嗎？
凌暖青將放進去的毛肚撈出來，一滴熱油濺在手背上，她燙得甩了甩手，程亦辭眼疾手快抽了紙巾遞過來。“沒事吧？”
凌紹誠眼睛裏紮了刺，凌暖青識相，沒有伸手接，“過得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別人又有什麼權利替我說呢？”
因爲有凌紹誠在場，凌暖青接下來和程亦辭一句話沒再說過。
顯然他是個礙事的大電燈泡，可凌紹誠卻不自知。
凌暖青放在邊上的手機傳來震動聲，有信息進來，她隨手點開。
是旁邊這個男人發的，“現在就走，要不然我就把你這幾年做過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凌暖青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我喫飽了。”
程亦辭趕緊要起身，衝着不遠處的服務員道。“結賬。”
“不行，說好了我請的。”
“那怎麼行，必須我請。”
凌紹誠握住了凌暖青的手腕，“明越結完賬了，走吧。”
她不着痕跡將手抽出來，程亦辭埋首正在發信息，凌紹誠湊到了凌暖青的耳邊。“走得這麼急，你就這麼害怕被他知道一些事嗎？”
“你閉嘴！”
凌紹誠偏不，“你反應這樣迅速，讓我很不爽。”
“不爽去吧，憋死你。”
她拿了包快步往外走，程亦辭很快追到外面，“凌暖青。”
“我帶了些特產過來送人，你跟我去趟停車場吧，我送你一份。”
“不用了。”凌暖青拒絕得乾脆，“你留着送給你那些同事吧。”
“你別跟我這樣客氣……”
凌紹誠越聽越不是滋味，這還是當着他的面呢，就想舊情復燃？“要，爲什麼不要？你班長的一片心意。”
他強勢地摟過凌暖青的腰，程亦辭晦澀不明地別開了視線，朝着電梯口而去。
凌暖青推搡了凌紹誠兩下，幾人來到負一樓的停車場，程亦辭衝着不遠處招手。
有輛車開了過來，緊接着駕駛座的車門被人推開，下來一個模樣清秀的女人。
“老公。”
凌暖青微怔，看見那女人走向後車座，從兒童座椅上抱下來一個小孩。“寶寶哭鬧的厲害，我就把她從酒店帶出來了。”
“這是想我了吧？”程亦辭接過那個孩子，一臉慈父樣，像是才記起凌暖青還在這，便摟過妻子的肩膀同她介紹着。“這是我大學同學，凌暖青。”
“你好。”
凌暖青被凌紹誠推了下肩膀，“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你好。”
程亦辭走過去將後備箱打開，從裏面拎出了一盒特產。
凌暖青接過手，說了謝謝，程太太在邊上說冷，催促着回去，程亦辭將孩子遞給她。
“我們先走了，再見。”
“再見。”
凌暖青眼看着車子開出去，直到徹底消失在眼中，她想着時間不早了，要趕緊回去纔行。
“哈哈哈哈——”
身後陡然傳來陣放肆的笑聲，她差點忘了凌紹誠還在這，她奇奇怪怪地看他眼，“笑什麼？”
“剛纔心裏是不是存着什麼幻想呢？老情人碰面，多麼美妙地邂逅……”
凌暖青看凌紹誠撐着旁邊的柱子，都快把他笑彎腰了，“沒想到吧，人家不光沒想和你藕斷絲連，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你說你有多無聊吧，我們誰都沒那個意思。”
那些過去的時光，只不過是一個不成熟的烙印罷了，誰還能真正記着？
凌暖青眼角有些癢，擡手擦了下，手指上方纔蹭到了辣油，離店匆忙也沒來得及洗手。辣油進了眼睛，她眼淚立馬就出來了。
凌紹誠一看，笑得越發肆意，“哭啊，好好地哭一場。”
凌暖青不想跟他單獨待着，她拎了東西快步往前走，她這樣子落在凌紹誠的眼裏，挺像是落荒而逃。
“你看不出來嗎？你家班長特地把你叫到停車場來的，就想讓你看看他現在有多麼幸福，再看看你？凌暖青，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她停住了腳步，凌紹誠以爲這席話擊中了她的心坎，她這是難受着呢。
“我警告你，最好趕緊掐掉心裏那些妄想吧，當一次小三不夠，難不成還想當第二次？”
凌暖青迅速轉身衝到凌紹誠面前，他看到她擡起手臂，這是要抽他呢，他早有防備，要去握住凌暖青的手腕。
卻不想她要攻擊的並不是他的臉，凌紹誠猝不及防被她踢中了腿，痛得差點暴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