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知答應的這個話，拉得很長。
漸漸地，他胃裏面到喉嚨口全部堵滿了，再多嚥下去一口都要噴出來。
可他碗裏還有飯。
趙建玲自己喫得差不多了，看楚絮實在沒胃口，“喫不下就別勉強了。”
蔣修知以爲她終於心軟，這話是衝着他說的，剛要放下手裏的碗，卻聽到趙建玲緊接着說道，“你喫不下的，給小蔣喫。”
“！”
楚絮衝蔣修知的碗裏看看，這米飯要是刨出來，還能夠她喫一天。
“在我們家裏，女人喫不完的飯都是男人喫的，”趙建玲目光緊接着盯向蔣修知的臉，“你不會是嫌棄吧？”
“怎麼會呢，媽，我不嫌棄。”
“那就好。”趙建玲衝楚絮使個眼色，“都倒他碗裏去。”
蔣修知發現趙建玲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他剛去家裏的時候，她很是熱情，對他也好。
可她現在都不衝他笑了。
楚絮沒有給他雪上加霜，“媽，我餓着呢。”
“那你多喫點菜。”
蔣修知好不容易將最後一口嚥下去，趙建玲等半天了，迫不及待開始收碗。
他就跟喝多了一樣坐在那，楚偉元推着奶奶來到客廳，“新聞聯播開始了，你看會電視吧。”
楚絮想要起身，被蔣修知給握住了手腕，他壓着聲音說道，“回去吧。”
“好。”楚絮也不想讓他在這多待。
她走到廚房門口，“媽，我們先回去了。”
“話還沒說上兩句就要走了？”趙建玲拉開抽屜，拿了兩個一次性杯子出來，“怎麼了，有人催你回去了嗎？”
“不是，時間不早了。”
趙建玲端着兩杯茶出來，一杯放到蔣修知的面前，“喝吧。”
蔣修知胃裏面又脹又難受，別說喝茶了，現在吸空氣都覺脹得慌。
但這是丈母孃親手泡的茶，況且一看這丈母孃就是特別會記仇的那種。
蔣修知說着謝謝，輕啜了口，“好茶。”
趙建玲扯了個明顯的冷笑，市場上一抓一大把，十元一兩買來的茶葉，這樣的公子哥也能說是好茶。
可想而知這張嘴有多不老實了。
“小蔣要嗑瓜子嗎？”
蔣修知慌忙擺手，“不用了，謝謝媽。”
“那來點水果吧，我給你削個蘋果。”
“媽，不用忙了，我喫飽了。”
“水果不佔肚子的，來吧。”趙建玲快步走到冰箱跟前，一拉抽屜，從裏面拿出來一個超大號蘋果。她就是嫌它太大，一個人完全喫不掉，所以放在冰箱裏一直沒動。
將修知看着跟小西瓜一樣大小的蘋果，整個人都被按進了冰窟裏似的。
他手臂朝着桌上壓去，支撐着自己因震驚而晃盪的身體。
還來！
趙建玲還在手裏掂了兩下。
奶奶拍了下腿，“大晚上的誰喫蘋果啊，你可別爲難小蔣了。”
“媽，年輕人跟我們不一樣的，胃口好，我今天不知道他們要來，飯煮得不多，不能讓小蔣沒喫飽。”
趙建玲說着就往廚房那邊走，“小蔣，難道是我爲難你了嗎？”
“懂事的孩子。”
趙建玲蘋果皮都懶得給他削掉，就用清水隨手洗了洗，然後走出來往他手裏一塞。
蔣修知盯着那個蘋果，又大又圓！
“喫。”
他不是喜歡過來給人找不痛快嗎？趙建玲就想看看，他下次還有沒有這個膽來了。
奶奶招呼了楚絮過去，“絮絮，奶奶想跟你說說話。”
楚絮起身，很快就推着奶奶進了房間。
門剛關上，奶奶就開了口，“人死不能復生，奶奶知道你能挺過來的。”
“我沒事，好多了。”
“絮絮，奶奶看得出來，你一直是家裏最有主見的人，很多事奶奶不會去問，我也叮囑了你爸媽別問。我不想你這麼累，遇到這麼大的變故之後，還要精疲力竭地應對家人。但奶奶知道你清楚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路，是不是？”
楚絮蹲到奶奶身邊，將臉緊貼着她的腿。
“奶奶，你真好。”
確實，如果家裏人問起孩子爲什麼不跟着她，她要怎麼說？再要問起她爲什麼跟蔣修知一起，她又要怎麼說呢？
楚絮的心已經疲憊到極點了。
不想去找任何藉口，也找不到完美的藉口。
她回到客廳的時候，看見蔣修知還在啃蘋果，一半已經喫完了，正在努力攻克另一半。
趙建玲搬了張椅子就坐在他身邊，就跟監工一樣盯着他。
氣氛相當的詭異，空氣中就只有蔣修知啃蘋果的聲音。
楚絮走了過去，“媽，我要回去了。”
“不再坐會嗎？”
“這兩天……精神不大好，現在困得很。”
趙建玲一聽這話，自然不會留她，女兒好不容易想睡覺，她求之不得呢。
“那趕緊回去休息，別多想旁地。”
“好。”楚絮走出去兩步，見蔣修知還坐着，“我還要等你喫完蘋果嗎？”
蔣修知嘴裏咬着一口，趕緊瞅向旁邊的趙建玲。
丈母孃很是不滿地睇了他一眼，“你也走吧，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媽，你誤會了，我這眼神可沒別的意思。”
蔣修知得到了解放，趕緊跟着楚絮往外走。
兩人進了電梯，楚絮見他手裏還捏着剩下的蘋果，“以前沒發現，你這麼能喫。”
蔣修知衝她擺擺手，他胃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走到小區裏，不遠處有個小孩舉着一串烤肉快步跑來，他經過了蔣修知的身邊，烤肉腸滋滋往外冒油。
蔣修知只是看了眼，就受不了了。
他撐在一旁的牆壁上，開始吐。
楚絮看他吐得昏天暗地，助理一看不對勁，掐了煙快步上前。
他滿面都是焦急，“蔣少這是怎麼了？”
楚絮淡淡地說道，“吃傷了。”
“喫什麼能傷成這樣啊？”助理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家裏的飯菜這麼好喫嗎？”
再說蔣修知什麼山珍海味沒喫過呢？
楚絮杵在旁邊，她總不好說是喫白米飯喫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