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騙蕭子翟，說我愛他。”
宋雯想到這就覺得好笑，“絮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明明那麼恨他，恨不得將他一起拉進地獄，卻要違心地抱着他說愛他。
“我知道我在他心裏毫無分量，有可能他還巴不得我去死。可我想着，我就算再輕賤……也是條人命，對吧？”
宋雯擡手將眼淚擦拭掉，“哪怕只是讓他跟童以綺之間心生嫌隙，也是好的。”
“可是這樣不值得啊……”楚絮埋下身，靠在宋雯的手臂上。“雯雯，別這樣好不好？”
“我覺得很值得，死之前拉個墊背的，就算定不了她的罪，名聲也不好聽了是不是？”
宋雯手掌摸向楚絮的腦袋，這世上強取豪奪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撐過去了就是楚絮，撐不過去，那就是宋雯。
誰的選擇好像都沒錯。
“不可以，我不能讓你走，你說的，等我們老了就住在樓上樓下，到時候一起逛街一起旅遊，你想拋下我嗎？”
宋雯眼圈通紅，淚水打溼了枕頭，她望着窗外，外面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路燈的光。
“我只是不想做宋雯了，好苦，但我死後可以去個好人家呀，等你老了的時候我說不定重新做人了，還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呢。”
楚絮聽到這話就撐不住了，“別這樣……”
宋雯嘆口氣，所有人都覺得死亡好可怕，“絮絮，我真的不騙你，我對死的這一天是滿懷期待的。”
一個人要絕望成什麼樣，纔會說出這種話？
楚絮恨的牙根都在發癢，嘴裏的話更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的，“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要是早點知道你這麼難受，就不會這樣了……我總想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對不起！你等等我吧，我去求蔣修知，讓他把你藏起來，誰都找不到你好不好？”
楚絮啊，真是糊塗了。
宋雯喫力地喘了幾下，“你要是這麼想，是不是想讓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活在這種內疚裏？就算是最親的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絮絮，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我的。”
“而且……我的家庭，我的母親，改變不了的。怪我自己太懦弱吧……”
蔣修知站在門口，聽不清楚裏面的談話聲，就聽見楚絮一直在哭。
他心都快疼裂開了。
宋雯的弟媳平時很囂張，在家裏就是老大，可這會知道宋雯將死，她整個人軟得就跟條蟲子一樣。
她邊哭邊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放什麼百草枯。”
她禁不起嚇的，還不等證據擺到面前，就全部招了。
蕭子翟坐在車內，透過玻璃看着童以綺從裏面出來，童家父母和大哥都陪在身邊。
童以綺看見了蕭子翟的車，快步跑過來，他落下車窗，看到她臉上還有驚慌。
“子翟。”
她居然這麼出來了，有錢有勢真是好。
“裏面的人沒有爲難你嗎？”
“你也不相信這件事跟我無關嗎？”童以綺掩飾不住話裏的顫抖，她其實是心慌的。
現在警方在保溫壺上沒有提取到她的指紋，再加上童以綺平時聯繫宋雯弟媳用的都是另一個手機號，所以一時半會沒法確定她是否跟這件事有關。
“是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蕭子翟開門見山地問道。
“怎麼可能呢，我都說了我願意接受的，子翟，你相信我。”
蕭子翟現在看着宋雯的臉，怎麼就覺得這麼虛僞呢？
宋雯的弟媳吐出了不少事，童以綺不是那晚才知道宋雯懷孕的，她裝得這麼好，接受孩子是假，欲除之而後快纔是真。
蕭子翟緊握住方向盤，“你要是告訴我，你接受不了，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以綺，你實在沒必要……害人性命。”
“我沒有，她要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這種女人，死一百個都沒什麼好可惜的。”
童家的人聽見爭吵聲，沒有上前，蕭子翟太陽穴的青筋都崩了起來。
童以綺看着他的模樣，有些駭人，可她終歸是要嫁給他的。
她推了下蕭子翟的手臂，“爲了她吵架，不值得，我們還要訂婚，還要結婚，你以前對她不是不這樣的嗎？還是你覺得她要死了，可憐她？”
蕭子翟聽到要死了這幾個字，心裏更是一陣難受，童以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我今天去你那過夜，好不好？”
蕭子翟沒吱聲。
“我知道，孩子沒了你很難受，怪就怪宋雯那個弟媳不是人。”
童以綺說完就想去副駕駛座，她走到車前，卻看到車子的大燈突然亮起，蕭子翟踩了下油門，車子往前挪去，差點撞到她的腿。
童以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童川在遠處大叫着。
“你幹什麼！”
蕭子翟丟下幾人，打過方向盤就離開了。
楚絮守在宋雯的病牀旁邊不敢睡，生怕一睜眼，她就不在了。
可是宋雯熬不住，哭累了就睡着了。
蔣修知推門進來，放輕腳步來到楚絮身邊，“去睡會吧，我讓人過來看着。”
楚絮輕搖了下頭，“不用了，我想在這陪着。”
她不知道宋雯還有幾天的命，一天？兩天？還是五天？
她就要永遠失去她了，楚絮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
“但你這樣也不是辦法，身體喫不消。”
楚絮轉過身去，用力緊緊地圈住蔣修知的腰，“真的沒辦法了嗎？”
這句話，她今天問過不下十遍了，可是卻等不到一個奇蹟出現。
“我們到外面去，別吵着她。”
蔣修知好不容易纔拉開楚絮的手，帶着她走到病房外面，她全身癱軟地靠着牆壁。
走廊的燈光昏暗，楚絮一閉上眼又想哭，“蔣修知。”
他走到她跟前來，聲音低啞，“我多希望能幫你把她救回來，但是我做不到。”
楚絮再度抱緊了他，那就讓她靠一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