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翟丟了魂似地來到邊上，他將蛋糕放到旁邊，彎下腰去喊宋雯。
“蛋糕買過來了，起來喫啊。”
病牀上的人毫無迴應。
蕭子翟想要去掀開牀單，卻被楚絮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滾——”
蕭子翟像是被嚇住了，他盯着病牀上的人形，再度伸出手去。
楚絮不停地在他手上抽打着，“讓你滾，你聽不見是不是？”
蔣修知將她抱到懷裏，楚絮用力地掙扎着，蕭子翟顫抖地伸了手，他透過那層薄薄的被單，摸到了宋雯的臉。
“別用你的髒手碰她！”
蕭子翟堅持着那一句話，“宋雯說她愛我，你當時沒在，你沒聽見。”
“自欺欺人好玩嗎？”
那是宋雯親口說的，他不會聽錯。“你不懂，我沒有騙自己。”
蕭子翟的手指摩挲着宋雯的臉，他已經感受不到一點溫度了，他拉着被單，想要慢慢往下拉。
他很快看到了宋雯的頭髮，在枕頭上鋪開一團，隨後，是她的額頭。
蕭子翟的動作突然頓住，他沒有勇氣再繼續。
“宋雯死了，最高興的人是不是你啊？”
楚絮偏偏還要往他心口捅刀子，蕭子翟顫抖着嘴角不說話。
他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響，蕭子翟原本不想接的，但是太吵了。
他拿出來看眼來電顯示，他走到窗邊接通，“喂。”
“子翟，”那邊傳來童以綺的聲音，“明天就是我們的訂婚宴，你沒忘記吧？”
蕭子翟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嗯。”
“我就想問問你什麼意思，還要繼續嗎？”
蕭子翟望向那張病牀，“繼續，當然要繼續。”
童以綺話語間明顯一鬆，“那就好，我等你。”
童以綺還要去挑選明天佩戴的首飾，就聽到蕭子翟說道：“宋雯死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就剛纔。”
童以綺一副惋惜的樣子，“都是一家人，她弟媳也太陰險了。”
蕭子翟不想讓她的話再傳進病房裏，“我明天過來，先掛了。”
“好。”
童以綺掛斷電話，旁邊的童母看她嘴角邊的笑意藏不住了，“什麼事這麼高興？”
“宋雯死了。”
“是嗎？”童母放下手裏的水杯，不過目光裏還是有些擔憂，“以綺，你跟媽媽講實話，這件事真跟你無關？”
“媽，我還不至於去要了她的命，一條賤命值得搭上我自己嗎？”
“那就好，確實不值得，”童母正在試口紅，看看明天用哪個顏色，“也不知道那毒是誰下的，不過對你來說是好事，除了一個大麻煩。”
童以綺坐向牀沿，心情很是愉悅，“那是她活該，不要臉。”
蕭子翟靠着窗臺，眼睛裏又刺又痛，那個冰激凌蛋糕正在逐漸融化……
楚絮接了一盆水來，想用毛巾給宋雯擦擦臉。
她生前是那麼愛漂亮的一個姑娘，最後的這幾天裏，楚絮都不讓她照鏡子。“雯雯，你別走得太快，我給你多燒些錢過去，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需要省。”
醫院已經通知了家屬，宋雯的弟弟帶着宋母又來了。
她坐在走廊上，聽着裏面傳來歇斯底里的哭聲，沒過一會，宋母出來了。
弟弟在旁邊推了下她的手臂，宋母哭紅了眼，“我的雯雯啊……”
楚絮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
弟弟有些不耐煩，壓低了聲音，“媽！”
宋母戰戰兢兢走到楚絮面前，“我知道你是雯雯最好的朋友，一直以來多虧你照顧她……”
楚絮盯着自己的雙腳看，宋母突然跪了下來，“雯雯現在走了，死得這麼慘，我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啊。”
楚絮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下，“你不是有兒子嗎？女兒走了，你最愛的兒子在這呢。”
“雯雯肯定有交代過你吧？要是她走了，一定會託你……照顧我吧？”
楚絮眼神冷淡，一臉的漠然，“沒有，她臨死前都沒跟我提過一句你們，噢，對了，只說下輩子要換個人家投胎，不想再被人吸血致死了。”
宋母一怔，隨即又是痛哭了起來。
再重男輕女，那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宋雯弟弟一看這架勢，作出要上前拼命的樣子。
只是還沒到楚絮面前，就被人扯開了。
“別以爲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你們還冤枉我老婆……”
蔣修知衝着保鏢輕擡下巴，“還愣着？打嘴。”
保鏢的巴掌那是又兇又猛，揮到臉上的時候把他的牙都給打鬆了，男人捂着嘴，剛一張開，血水就順着嘴角往外淌。
他立馬安生了，嚇得半個字都不敢說。
這一天，商場裏很多導購員都被嚇住了，有個像野人一樣的男人衝進店裏，說要買最好看的衣服。
他鬍子拉碴，滿面悲傷，看了一件又一件。
“這個不好。”
“這件……太黑了，她不會喜歡的。”
導購員要不是認得他手上戴的名貴手錶，真想找保安將他轟出去，“先生，您是要給女朋友買衣服嗎？”
蕭子翟看了一圈，看中了一件掛在櫥窗裏的，他徑自走過去。
導購員面有難色，“這件已經被人定走了。”
“我就要它。”
“那您把尺碼告訴我，我再幫您定一件。”
“不要，我只要這一件。”
“這不行啊……”
蕭子翟自行上手，將衣服從裏面拿出來，又看了眼尺碼。
剛好。
“先生，衣服是需要試的，您要實在看得中，就讓人過來試穿下……”
蕭子翟聞言，怔怔地將目光掃過去，他看到了一張鮮活的臉，畫着好看的妝容。
這就是活人和死人的區別啊。
“她來不了了。”
蕭子翟抱緊手裏的衣服，導購員看他精神有些不對，“那等她能來的時候……再來試？”
蕭子翟抱着衣服不肯撒手，他慢慢蹲下身去，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他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哭了，眼淚肆意橫流。
另有一人認出了他來，“這不是蕭公子嗎？”
蕭子翟想到了冷冰冰的宋雯，他爲什麼不早點帶她出來，她那麼愛美，爲什麼不能給她多買幾套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