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絮撐起些身，蔣修知轉身將孩子抱到她手邊。
“這是我的兒子，我比誰都清楚。”他起身時握了下楚絮的手腕，“親子鑑定這種荒唐的事，我是不會答應的。”
蔣太太知道這倔脾氣難搞，“修知，現在很快就能知道結果的。”
“我憑什麼做？”蔣修知要不是怕吵到孩子，早就壓不住火氣了，他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蔣太太的面前。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不認他，他也不介意。但這就是我的兒子，您、聽懂了嗎？”
蔣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會楚家的人都在，也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別人眼裏，原來還是不值一錢。
趙建玲性格不算潑辣，遇事也比較能忍，可這一刻卻好像是被點了火的炮仗。
“修知，我們同意做。”
蔣修知知道她在氣頭上，“媽，您別生氣……”
“這不是氣話。”趙建玲直面蔣太太，“如果這孩子是修知的，您會怎麼做？”
“如果不是呢？”
“那我帶着女兒，帶着我的外孫離開這裏，畢竟那是我沒臉了，絮絮也不會纏着你家孩子的。”
蔣太太要的自然就是這個結果，“好。”
“你要怎麼道歉？只是口頭道歉嗎？”
蔣太太並不喜歡別人這種咄咄逼人的腔調，可爲了達到目的，她只能忍下來，“那你想怎麼樣？”
“你還欠我媽一個道歉。”
蔣太太臉上最後的一點笑意僵住，趙建玲穿着平底的皮鞋，比她矮了一截，身上也是最簡單不過的羽絨服。
她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氣，纔敢跟蔣太太這麼面對面地嗆起來。
“你跟絮絮道歉的同時，還要跟我們老太太道歉，鞠躬道歉。”
蔣太太是有十足的把握，但心裏仍然不舒爽，蔣父拉扯下她的手臂，“先回去吧。”
“不，我答應就是。”
任苒進來查房時，蔣太太面色篤定地衝她看了眼，她走到嬰兒邊上，見他睡得還挺香。
“都在這呢？楚絮還是要多休息，她是順產，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楚絮說了聲謝謝。
蔣修知眉間褶皺很深，走過去拉着蔣太太的手臂，“我送您。”
“親子鑑定的事，我不會鬆口的。”
任苒將邊上的簾子都拉起來，檢查下楚絮的傷口，還小聲問了幾個私密的問題。
“恢復得挺好，別擔心。”
她不便參與別人家的家事，只看楚絮的母親態度堅決，扯開了蔣修知的一條手臂。
“修知，就做吧。”
“媽，我堅決不同意。”
趙建玲不要女兒受這種委屈。“今天不做，可你媽這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去了，以後只會生根發芽，並且越長越深。我家條件雖然一般，可絮絮也是獨生女，我打小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裏養大的，你們這樣……真心沒意思。”
蔣太太眼見任苒要走。
“一個鑑定而已，爲的是讓大家都安心，任醫生，你說是不是？”
“孩子一出生就做親子鑑定，這在醫院內也不是稀罕事。不過大多數是夫妻之間感情不好，丈夫不信任自己的妻子所致。我看修知他們感情挺好的……”
蔣太太立馬又將話圓了回來，“就當這是我們家的規矩吧。”
趙建玲來到楚絮身邊，看了眼她的外孫，“絮絮，聽媽的，就做吧。”
楚絮也是坦然接受，“好。”
她朝蔣修知伸了下手，男人過來一把握住她。
“做就做吧，你讓人盯着點，別被人動什麼手腳就行。”
這話擺明了是在說蔣太太，她當場給了允諾，“你放心，這關係到我孫子，這種事上我不會亂來的。”
任苒從蔣太太的臉上看出了勢在必得，她既然連換孩子這種事都想到了，親子鑑定這一步更是必然要走的。
蔣太太看到任苒似是有話要說，不過兩人是一條船上的，她也不怕任苒在這會將她供出來。
送去鑑定時，蔣修知讓最親近的助理一起跟了過去。
蔣太太得償所願，也不願再多看孫子一眼，便自顧回去了。
楚絮躺在牀上，看着蔣修知站在窗邊，他兩手抄在兜內，身體站得板正，不知道目光正望向哪裏。
楚絮喊了他的名字，他仍舊一動不動。
她拿起桌上的餐巾紙丟過去，蔣修知這才轉過身來，“怎麼了？是不是餓了？還是想喝水？”
“你過來。”
蔣修知快步來到牀邊，楚絮拉着他的上衣，讓他低下身來。
“有心事嗎？”
“沒有。”蔣修知手臂撐在她的身側，儘量不讓自己碰到她，“我想帶你回家了。”
“馬上就能回去了，這幾天累到你了。”
楚絮擡起左手，她夠不到他的臉，蔣修知便繼續低下身去，直到楚絮的手指碰觸到他的眉頭。
“累得好像都憔悴了不少，老了兩歲。”
“有嗎？”
蔣修知輕閉着眼睛，“我每天都有照鏡子的，一如既往地好看。”
“好，你說什麼都對。”
楚絮的手指從他的眉骨處往下滑，很快掃過他的臉龐，落在了蔣修知微微發抖的嘴角處。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不想讓楚絮看着自己這副表情。
蔣修知低下身，將臉埋在了楚絮的身前，“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我既然同意了，就不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蔣太太一直不肯接受她，她心裏有數。
她不想讓蔣修知夾在中間，讓他難受。
楚絮出院的這天，正好是出報告的時候，助理跟蔣家的管家一起過去了。
兩家人都坐在悅景水灣的沙發上，孩子在臥室裏突然哭起來，蔣太太聽着這聲音只覺嘈雜。
月嫂進去照顧孩子，門口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
蔣太太看到兩個人一道進來。
管家拿着一個封口的資料袋，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蔣太太沒有伸手接，“這種事，應該讓修知第一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