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這一句，殿內原本熱鬧的氣氛，驟然一僵。
就連一直看似只顧着給太皇太后的捏肩捶背的蘭熙，手下動作也是頓住，眉眼之間隱見擔憂，一個勁兒地朝着趙婉兮使眼色。
水深火熱之下，趙婉兮的感覺，並不好受。
不同於一般老人家溫暖的手掌，太皇太后的手，微涼。也不知道哪裏來那麼大力氣，握着她，就跟一直鉗子似的，掙都掙不脫。
當然了，趙婉兮實際上並不敢真的掙扎也是真的。
只是心裏到底還是不舒服，莫名的倔強油然而生，她驟然擡了眼，直直對上太皇太后的，鄭重其事道：“太皇太后這是……在爲難臣妾麼？”
大逆不道的話！
闔宮上下，除了皇帝冷君遨之外，還真就沒人敢跟太皇太后這麼說話的。
即便是冷君遨，縱然說了，態度上也總是有所微妙，而不像是此時的趙婉兮這般，直勾勾的。
一看她頂撞了太皇太后，慌得蘭熙趕緊收了手，閃身過來跪坐在太皇太后膝旁，笑着打圓場。
“皇祖母，皇后這是無心之言，並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您可千萬別生氣啊。您是不知道，那麗妃近日來有多囂張，莫說是皇后，便是我看着，也覺着過分呢。”
聞言，太皇太后倒是沒有怎麼理會。
也不生氣，甚至還很奇怪地緩緩揚了下脣角，竟然笑的欣慰。
“無礙。說起來……哀家又不是第一次被她頂撞了。不過也好，總算是有點昔日的感覺了。”
所以，以前的婉兮皇后，或者說是她，在面對眼前這老太太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啊？
突然很好奇怎麼破。
或許是因爲趙婉兮的小小反抗而調整了心態，太皇太后的語氣則是又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哀家並不是爲難你，哀家只是想讓你看清事實。倘若是一般人，就憑適才那話，哀家就能讓她從皇后的鳳椅上滾下來，發配去冷宮，自生自滅，但是你嘛……”
終究還是不同的。
且不說皇帝對趙婉兮情深義重，她若是動了，即便是身爲太皇太后，冷君遨的皇祖母，也難保那小子不會跟她徹底翻臉。
便是趙婉兮一直陪在冷君遨身邊，一路助他成長，所作出的犧牲還有貢獻，也讓人沒得說。
這皇后的寶座，趙婉兮當得起，也名正言順，理所當然。
只是……
“歷來皇帝，最忌諱用情至深，所謂情深不壽，用心太過，始終不是好事。便是爲了家國天下，也該雨露均沾，做到時刻平衡利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其中道理，便是哀家不說，你也該懂的。”
家國天下，平衡利弊……這樣的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或許說服力還不太夠，但是從太皇太后口中出來，卻成功讓趙婉兮精神一震。
恍然之中，她終於有了一種認清自己，明白之前爲什麼一口咬定自己絕對不是婉兮皇后，並且急於逃離的原因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