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兒臣心裏,只要眼裏有月,天上也就有月。”

    因冷昱麟這一句,不止是擡着轎攆的幾個侍衛腿腳肉眼可見地顫了顫,就連那些隨行的幾個宮人們,面頰也可疑地持續抽動。

    一個個的又不敢放肆,趕緊低頭,未免讓趙婉兮發現不妥。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時刻都能很好地保持鎮定的寧舜,表情也有着不太好了。

    眼睜睜地看着這位太子殿下睜着眼睛說瞎話,他心理上的衝擊實在是太大。

    而且綜合對方所說,自己的存在,似乎也有些顯眼了,思及此,寧舜便暗戳戳地後退,藉着侍衛還有宮人們的掩護,企圖在皇后娘娘發現自己之前,趕緊走人。

    哪知他不動還好,纔剛剛有了動作,趙婉兮的目光便隨行而至,也不說話,就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看。

    被盯得實在是心虛不已,寧舜只能乾咳兩聲,硬着頭皮拱了拱手,主動站出來刷存在感。

    “見過娘娘,爺那邊還有事,屬下便告辭了。”

    說完之後,迅速抽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不見,溜得比兔子還快。

    那模樣,儼然就是一副,生怕跑的慢了,就被趙婉兮抓住審問的架勢,看的衆人咋舌,也讓趙婉兮失笑不已。

    她又不瞎,豈能看不出疑點來?

    有了石榴,宮裏適才鬧出的動靜,她也略有耳聞,冷昱麟一直都聽乖順的,偏又選擇了這個時候出去,怎麼不刻意?

    且護着他的那些侍衛們雖然清理過了,但是身上依舊還有血腥味殘留,這些,都十分清晰地表明,今天晚上的事兒,絕對跟這小子脫離不了關係。

    還有寧舜隨行,一看便知,是冷君遨跟冷昱麟父子兩暗中的約定。

    這事兒,她插不了手,況且冷昱麟那個性子她也明白,也就沒有深究下去,而是順着適才的話題,繼續下去。

    隨手一揮,算是放過了冷昱麟一馬。

    “好了,既然太子殿下只是出去賞月的,而且也賞過月了,那今日這事兒,便到此爲止。但是你們伺候的人,未免也有些太不知道分寸了。

    太子殿下年幼,難道你們也年幼不成?竟敢罔顧殿下病體,該罰!

    每人去領五大板,以儆效尤,倘若是再有下次,必定嚴懲不貸!”

    需要放過的時候得放過,但是該罰的時候,也不能手軟,不然依着冷昱麟那小子的心機,有了這次,下回指不定還有能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若是全須全尾的倒也罷了,眼下他還有傷在身,而且年紀尚小,萬一留下什麼隱患,對以後的成長,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對於她的決定,冷昱麟顯然沒有絲毫的異議,圓滾滾的眼睛一瞪,也隨着唬了臉,十分嚴肅。

    “母后說的是,他們該打!誰讓他們不勸阻着兒臣,縱容兒臣外出的?”

    衆人:“……”

    什麼情況?

    您這位爺的脾氣,就算是勸,那也得勸的住才成啊。

    好在,不過只是五大板,倒也承受的住,既然做主子的都沒有下限地討好賣萌企圖矇混過關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挨點兒打,也沒有什麼了。

    他們倒也算了,只看着冷昱麟那副拍馬屁還能拍的這麼明顯的樣子,趙婉兮不樂意了。

    眼角一沉,瞬間就沒個好臉。

    “不止是他們,你也同樣該罰。這些日子也落了不少功課吧?既然能起身了,那明日我便下令,請太傅前來瓊華宮講學,你緩着點,將功課都一一補上。”

    “啊?”

    總歸是孩子天性,真正發自內心好學的,可沒有幾個。

    一聽趙婉兮這話,冷昱麟沒能繃得住,驚叫出聲。

    可憐巴巴地哀嚎一嗓子,那副模樣看着,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都有可能撲過去抱着趙婉兮的大腿哭了。

    “母后,兒臣的傷勢可還未痊癒呢,不能勞神!”

    “傷勢還未痊癒?不能勞神?都有興致出來賞月了,本宮看着,你這精神,倒是好得很。”

    涼涼地斜過去一眼,趙婉兮沒有被冷昱麟的表象迷惑,並沒有心軟。

    眼見着她轉身走了,冷昱麟一抹臉,迅速恢復了常態。

    小臉照舊沉着,淡淡地掃了眼依舊圍在自己身邊那些人,壓低嗓音出聲。

    “今日你們捱打,也算是受了本宮的牽連,傳令下去,但凡是受牽連者,挨完打之後,每人賞賜二兩銀子,也算是本宮的慰問。”

    二兩銀子!

    一聽這話,那些原本還哭着個臉的宮人們,神情登時就變了。

    有着好事兒,哪裏還有半點兒難過?

    將冷昱麟送回了房間,便都高高興興去挨罰受罰了,對於這些事情,石榴沒有隱瞞,一一跟趙婉兮如實彙報,趙婉兮就當是不知道,任由他去了。

    御人之道,這是每個帝王必須要會的權術,冷昱麟年紀雖然小,但是深得冷君遨真傳,也能將此招玩的得心應手了。

    一個晚上,幾家歡喜幾家愁,好在這深宮大院的,做多的便是變數,便是戲,也沒人怎麼去在意。

    翌日,天大晴。

    爲了充分證明自己的的確確是來找東西的,別無二心,上官玉姝可謂是做足了戲,前往雲裳宮的態度,十分積極。

    纔在瓊華宮用過了早膳,都沒想着去給趙婉兮請安什麼的,她便急不可耐地再度上了雲裳宮的門。

    因爲昨天有瓊兒引路,她此行倒是順利不少。

    沒有旁人在場,上官玉姝的行動顯然是自由許多,等到再一次站在雲裳宮宮門前,伸手推門時,她刻意留心。

    片刻之後,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一座被封的宮殿,除了定時的打掃,按理說,應該不會再有人想着要過來。這也是她非要纏着趙婉兮進宮,以找東西的名義過來雲裳宮的真正原因所在。

    找東西的確是找東西,但具體找的是什麼,又另外而論了。

    這雲裳宮也曾是她住過的地方,昔日,她可是藏了不少好東西在裏頭。只要不是有心,不掘地三尺大動干戈地找,那些東西,便不會有失。

    也算是給了她一個機會。

    跟着上官毓跟林巧玉兩人住在那座長滿了青藤的小院子裏,上官玉姝表面看着安分,實際上心裏早就厭倦了。

    她還年輕,還有着大把美好的未來,憑什麼就那麼消耗盡自己的大好青春年華?

    人生在世,誰還沒個做錯事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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