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死人的地兒,晦氣,不吉利。
但是隨即又想到自家主子的身份,以及過去連戰場都上,什麼場面沒見的經歷,又堪堪作罷,只緊隨着跟了上去。
“娘娘,等等奴婢。”
因爲久不住人的緣故,雲裳宮內一片荒涼。
再加上剛剛死了人,雖然還有幾個宮人留在這裏,卻依舊還是難掩一股子陰森的味道。
趙婉兮在瓊兒等人的陪伴下過去,纔剛剛擡腳跨過宮門的門檻,腦海裏頭就有許多畫面紛之而來。
熱鬧輝煌,人來人往,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盛寵不斷的榮耀,無一不是跟雲裳宮有關的。在對比眼前的情形,心底難免唏噓一片。
等一行人一路到了雲裳宮寢殿,守在裏頭的太監給趙婉兮請過安之後,便讓開了路,打頭引着衆人走了進去,而寢殿紫檀雕花大牀前,一塊白布格外顯眼。
起伏有致,一看就知道,下頭躺着個人,不僅如此,地面上的血跡也尚未收拾,已經凝結乾涸,襯得整個殿內的氣氛越法森冷。
陪同的小太監也算是機靈,一見趙婉兮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處,便趕緊上前仔細敘述不曾動過殿內的東西,還未清理打掃的緣故。
不過趙婉兮已經全無耐性,再度擡腳的同時,一把推開了那個小太監,然後在牀前的位置蹲了下去。
平穩着呼吸,掀開了白布。
隨着上官玉姝的遺容入眼,饒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差點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上官玉姝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雖然裏頭已經沒有了什麼生氣,但是乍然見着,也足夠嚇人了。不僅如此,她整張臉更是遍佈傷口,猙獰而駭人。
這是……不僅被人給殺了,還在死前,被人給毀了容?
乾涸的血跡並着道道傷疤縱橫交錯在臉上,哪裏還有昔日的半分模樣?
如果不是大致的輪廓還在,以及額頭遺留的傷疤刺青無誤,都要讓人有點兒不敢確定,這具屍體,就是上官玉姝的。
看着眼前這幅場景,趙婉兮越看,眼神便越是深邃。
就連緊隨着上前來的瓊兒,也是猛然之間嚇了一跳,然後小聲嘀咕。
“這到底是何人下的手?看這樣子,莫不是跟二小姐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深仇大恨?
但是這南麟宮裏頭早就進行過大洗牌,就算是真有人跟上官玉姝有仇,也不一定能留得下來。
還公然在雲裳宮動手,對方未必就真有這樣的魄力。
被瓊兒的話點的心動,趙婉兮若有所思。
“之前上官玉姝說,她是要到雲裳宮來尋找她孃親贈與的墜子的?”
“娘娘?”
上官玉姝進宮的緣由,自家主子是最清楚不過的,畢竟對方是直接求到了她身上。此刻猛地聽趙婉兮這麼一問,瓊兒還有些發愣。
下意識地就要點頭時,卻又聽聞趙婉兮話鋒一轉,語氣已經有了幾分意味深長。
“怕不是,另有所圖罷。”
一邊說,趙婉兮一邊將白布再次掀了掀,等目光掃到上官玉姝微微握着的手上時,目光驟然一凝,伸手掰開對方的手,一顆圓潤的東珠便從裏頭掉落了出來。
“能讓她處心積慮的進宮來,想必這個所圖,誘惑力也不會小了。”
恐怕,目前也只有這個解釋,最是合理,能夠說得過去的了。
瓊兒聞言點頭,深以爲然。
的確。
畢竟像上官玉姝那樣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爲了自己能過得好,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談若是她當真那麼念舊,當初她孃親死的時候,定然早就按耐不住,前後有那麼多次機會,還能放過報仇?
連那事兒都能忍了下來,照舊活在老爺跟夫人的膝下,又怎會只爲了一個墜子,便心心念唸的一定要進宮來?
而且行爲舉止還那麼的怪異,不僅半夜暗探雲裳宮,就連爲她安排的佩兒,都故意避開。
思及此,再看看被自家主子捏在手上的珠子,瓊兒腦海中靈光一閃,驟然開竅。
“主子,您的意思是,二小姐她……進宮來的目的,其實並不是什麼墜子?”
“不然呢?”
之前腦海中的有些畫面,還有點兒模糊,不甚清晰。此時面對着上官玉姝的遺體,那是什麼都想起來了。
遙想這女人曾經的所作所爲,趙婉兮眯了眯眼,手指一鬆,指間的那粒東珠,便重新落在了上官玉姝身上。
“罷了,既然她一心爲這些東西來的,這個,就給她陪葬吧。瓊兒,你親自去交代一聲。”
皇宮大了,什麼鳥都有,保不齊就有人動了邪念,從上官玉姝的屍體上奪財,屆時,連最後這點兒僅有的念想都沒有了,她怕是更加不能瞑目。
所謂人死如燈滅,縱然兩人之間曾經有過太多的恩怨情仇,就算是想要親手了結對方性命的心思,趙婉兮也生過不少回,不過既然眼下對方已經死了,那一切過往,也便煙消雲散。
跟一個死人計較,趙婉兮自認,自己的格局,倒也不至於小氣到那個份兒上。
聽着她的交代,瓊兒自然點頭稱是,隨即,她眉眼一動,又驟然生出了另外一個大膽的猜測來。
“那二小姐被殺,莫不成是被人奪財的緣故?”
雖然眼前只剩一顆珠子,但是這珠子的成色,一看便是不菲,可想而知若有其他,該是如何。
財帛動人心,保不齊……
“難道二小姐以前,曾在這雲裳宮內,藏匿了大量的珠寶不成?”
也只有這樣,那此前的種種不解,也就說得通了。
難怪她不想讓別人跟着,一定要自己單獨偷偷摸摸的行動。難怪會不顧跟主子之間的恩怨,死皮賴臉的要進宮來。
難怪了。
趙婉兮則是冷然勾脣。
“這是自然。”
連瓊兒都能想到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至於殺人奪財什麼的……依着上官玉姝臉上的傷痕,還不能確定兇手所有的動機全然如此,但至少可以確定,這財,對方肯定順手了。
犀利的視線在殿內掃了一圈,趙婉兮的目光最後定格在了雕花大牀的側面。凝視了片刻,以眼示意,便很快有人上前摸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