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時看呆了眼,歐陽華菁神情有些癡然,看了半響,才調轉視線看向廊下某個地方。

    那處空寂一片,別說是人,就連鳥都沒有一隻,偏偏她卻紅脣輕啓,開口說起話來。

    “既然是一國之君,就該有一國之君的氣度能耐,冷君遨兒女情長,棄大局於不顧,竟然還想跟西岐決裂?

    殊不知,若是沒有本宮,南麟現在哪裏能有修生養息的機會?指不定……早就被吞併了也尚未可知。”

    “……”

    她這話,不僅狂妄,還大逆不道!

    若是不小心落進了旁人的耳中,傳了出去,只怕是要自取滅亡了。

    偏偏歐陽華菁又是一副半點不在意的樣子,對着空無一人的廊下自言自語。

    甚至是,越說還越是起勁。

    “所謂君者,有能者居之,像冷君遨這種人,哪裏配得上現在的地位?依着本宮看……早就應該被取而代之纔是。”

    莫約作死這回事兒是會上癮的,歐陽華菁越說越過分,全然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架勢,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不但說了,表情還更是詭異,似笑非笑地勾着脣角,盯着許久沒有動靜的前方,嗓音低沉魅惑。

    “你說,是麼?啞巴?”

    看似空無一人,但是實際上廊下的陰影處,卻倒掛着一個人。

    逐月看似在凝神靜氣地潛伏,實際上因爲來時的小心機,他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暴露在了歐陽華菁的眼皮子底下。

    唯獨沒想到的莫約就是,對方竟然不再繼續假裝不知,而是公然點出了他的藏身之所。

    道明他就是啞巴便也算了,關鍵是適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雖然始終沒吭聲,可歐陽華菁的猝不及防,還是讓逐月駭的心神一凜,差點就從廊下掉下來。

    震驚之餘,卻還是擋不住心底一抹隱祕的歡喜,沉思良久,在歐陽華菁極有耐心的等待下,他內勁一鬆,終還是從棲身的橫樑上飄然而下。

    單手負在身後,第一次不是以冷君遨的身份昂首挺立,撤去所有的僞裝,擡眼直視着殿內窗前的人,神情內斂,態度不卑不亢。

    “屬下逐月,見過麗妃娘娘。”

    “原來你……叫逐月。不得不說……”

    這聲音,還有身影,果然是像極了冷君遨。

    難怪,難怪。

    看着眼前的人,往事再度浮上心頭。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腹部,歐陽華菁一顆心,又痛又慶幸,屈辱惱火等五味陳雜的滋味交織在一起,許久才平靜下來,最終化成了一片寂然。

    “進來罷,本宮有些不大舒服,這腹中的孩兒,似乎又在鬧騰了。”

    相對無言的時刻,最是難熬,現身歸現身,逐月的心始終都緊吊着。

    好不容易纔等到歐陽華菁開口話說,說的還是這等讓他喜出望外的內容……聽到她刻意提及孩子,饒是沉穩如他,也禁不住瞬間的狂喜,眼底登時迸發出耀眼的喜色來。

    下一瞬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極快地出現在了歐陽華菁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那份發自內心的關切,依舊還是熟悉的味道,隨即,窗戶被關上。

    入夜,清涼一片。

    因爲麗妃被禁足的緣故,整個長菁宮不僅格外低調,也是前所未有的幽靜。宮門更是早早就落了鎖,各個殿裏更是一改往日的奢靡,再也沒有燈火通明的情況,顯得有些暗沉。

    便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一道披戴着斗篷的身影,從長菁宮側門前的巷子裏由遠及近而來。

    步幅匆匆,像是有什麼急事的模樣。

    等到了側門口,她先是小心地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才摘下了頭上的斗篷,擡手敲響了宮門。在宮門外頭兩張宮燈的照應下,依稀出現的,卻是白憐的臉。

    敲了敲沒什麼動靜,再度放重了動作,足足等了盞茶的功夫,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響過,宮門才“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張小太監的臉隨即出現,也不出來,就那麼朝外看了看。

    見着外頭只是一個人,面容也生,就失了耐性,沒什麼好氣地道:“這麼晚了,長菁宮已經落鎖,你改日再來吧。”

    說完,竟是連對方過來的緣由都不問,就要直接關門。

    急的白憐一步竄上前使勁推着,就差直接闖進去了。

    “這位小公公彆着急,且聽我一言。我這的確是有事,因着麗妃娘娘傳喚,纔過來的。若是耽擱了,誰也喫罪不起不是?”

    嘴裏說着,人同時也朝着對方伸出了手,將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順勢攥住,那小太監暗戳戳地摸了摸,感覺到裏頭硬邦邦的手感,關門的動作這才緩了緩。

    不過臉上,依舊還滿是狐疑之色。

    “你說,娘娘宣你?但是這個時辰,娘娘已經歇下了,奴才可不敢替你去通傳。若是擾了主子休息,喫罪不起。”

    “這是自然。”無害一笑,白憐眼神誠懇,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樣,“也無需小公公去受責,你若是方便,只要去告知娘娘身邊伺候的人一聲,也是可以的。”

    “你是說春桃或者是秋杏姑娘?”

    一聽不用通傳到歐陽華菁面前,那個小太監表情這才活了。

    眼珠子轉了轉,又掂量了一下手裏頭荷包的份量,終是鬆了口。

    “罷了,你且先在這裏等一會兒吧。不過話說在前頭,傳是替你傳,若是姑娘們不來見你,可不幹奴才的事兒。”

    “這是自然。”

    原本笑的客氣,不過等到那小太監人消失在宮門後頭,白憐的表情,又莫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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