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忠心這回事兒,也不是口到擒來熟能生巧,主要是瓊兒一番話,完全就是肺腑之言。

    她幾乎哭了出來:“就算是不爲自己這條命,也得爲幾位主子着想啊,即便是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對不會……”

    哪知她還沒說完呢,趙婉兮倒是先拋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這個皇上……不是皇上。”

    震得瓊兒一愣一愣的,差點就以爲自己耳聾聽錯了。

    “啊?娘娘您……說什麼呢?”

    好不容易候到堪堪反應過來,她卻是一臉菜色,又是焦急到不行的樣子,只以爲自家主子還是因爲被傷到了的緣故,急急張嘴下意識地就勸說了起來。

    “娘娘您千萬別衝動,說不定皇上也只是一時糊塗而已,只要再等些時日,他肯定就會醒悟的,您可千萬別再想着要離宮出走了。”

    離宮出走?

    南麟皇宮就是她的家,能走到哪裏去?

    況且眼下這種情況,她又怎麼能走?既然是堂堂正正的南麟皇后,那自該堂堂正正地守護着南麟的天下,又怎麼可能臨陣退縮,將這冷君遨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天下,拱手相讓?

    因爲瓊兒的話,無意當中觸動了趙婉兮心底的那根弦,讓她的眼神還有面色一下子就剛毅了起來。

    也不說話,只拿一雙眼望着驚魂不定的瓊兒,用自己的眼神傳達着訊息。

    朝夕相處間,兩人原本就有着不一般的默契,讀懂了自家娘娘的真實意思,瓊兒總算是一點一點地冷靜了下來。

    再回首去想這些日子種種奇怪的事情,還有每一次見到皇上時候心中的怪異跟不解,慢慢地,竟也有種恍然大悟的透徹。

    換個角度再看,有些事情,也就不太一樣了。

    “娘娘您……是不是一早就有了懷疑?”

    所以纔會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舉動,所以纔會莫名其妙的讓她將小包子還有冷紫彤送去慈心宮。

    不止這些,甚至還有問罪白憐的那件事情,當時還覺着奇怪,現在……所有的疑惑,全部都解釋的通了,那哪裏是真的衝着白憐去的,分明就是……

    眼見着瓊兒差不多已經懂了,趙婉兮垂了垂眼皮,眸底極快地滑過一抹複雜至極的幽光,人卻是沒有否認她的疑問。

    “嗯。”

    “嘶……”

    倒吸一口涼氣,瓊兒一臉的複雜,反而倒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明明有滿腔的話語想要表達,甚至還想從自家娘娘最嘴巴里頭聽到更多的解釋,可是偏偏嗓子眼裏就跟堵着什麼似的,一個多餘的字都問不出來。

    她不說話了,趙婉兮這邊目光流轉,卻又沉沉開了口。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關於石榴的。”

    既然逐月的事情已經定論,那麼石榴的生死,差不多也能定性了。

    如今再細想,事情應該就是在她主持召開晚宴的那晚開始的,可恨當時她還是不夠敏感,竟沒能及時發現不對!

    至於石榴,乃是瓊兒一手帶起來的,在這個深宮之中,能尋到一個真心實意相待的人不容易,別看瓊兒嘴上不說,而且很多時候對石榴也是極爲挑剔,經常出言奚落什麼的。

    可是實際上,趙婉兮還是看得出來,她對石榴,感情不一般。

    現在說出這樣的話題,縱然心中有萬般的不情願,但依舊覺着,還是應該讓瓊兒冷靜一點比較好。

    果然,她纔剛剛起了個話頭,瓊兒差不多就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內容。

    “石榴……娘娘你的意思是,石榴很有可能已經……”

    “是!”

    沒有遲疑,也沒有含糊其辭,趙婉兮的迴應,堅定且無情。

    “那晚的石榴,應該是撞上了什麼不該撞見的事情,所以才極有可能慘遭不測,被滅口。不止是她,還有那晚所有失蹤的宮人們,還活着的機率微乎其微,瓊兒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謀大事者,哪個背後不是血流成河的?

    不止是宮裏頭,宮外朝堂,在那些她們看不見的地方,誰知道又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在謀逆面前,人命真的就跟草芥沒有什麼區別,這樣的額事情趙婉兮親身經歷過,甚至還不止一次,哪裏能不明白的?

    被她這麼一肯定,瓊兒嘴脣哆嗦了好幾下,半響時間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眼圈不其然地就紅了,不過也到此爲止,竟然沒繼續脆弱下去。

    落在趙婉兮的視線裏,成功讓她眼露意外。

    本以爲聽到這樣的消息,瓊兒會哭,沒想到……她竟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堅強。

    既然逐月替代了冷君遨一事已經成了定性,那麼很多事情,自然也該提上日程了。暗中需要做的準備,應付一切突發事件,以及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抹殺的應對之策,那是一樣都不能少。

    不僅如此,表面上還得努力維持着風平浪靜,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異樣,引起對方的警惕。

    除此之外,就是助力了。

    上官毓已經不是太傅,雖然朝中肯定還有殘餘的勢力,但是終歸不是中樞要害,想要跟逐月還有歐陽晟乾他們這種直接釜底抽薪的人來對抗,必要的實力,就絕對不能少。

    在這樣的形勢下,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趙婉兮實在是想不到,還能找誰更合適。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急切,依舊還是耐着性子,忍下了滿心的焦急如焚,在明裏暗裏的監視下靜候了兩日,才接着請安,順便去看孩子們的由頭,前往慈心宮。

    花弄影出宮去爲冷君遨辦事尚且未歸,留下冷蘭熙帶着孩子,聽了趙婉兮話一道在慈心宮住了幾日,偏偏今兒個不巧,說是花弄影有書信來,回去合歡殿了。

    趙婉兮過來的時候,太皇太后正在小憩,她也不敢打擾,只去偏殿陪着孩子們玩。

    從冷君遨變心的假象,一直到真相大白,說起來,她也算是經過了一個艱難的心理過程,此時孩兒們的爹生死未卜,再看眼前的兩小隻,想到被派遣出宮的冷昱麟,趙婉兮一時萬般滋味在心頭,難以形容。

    所幸少兒不知愁滋味,完全不知道這宮裏宮外隨時都會變天的冷紫彤還是一如既往地天真活潑,沒有冷昱麟在她跟前教唆自家父皇的不是,外頭的消息聽的也比較少,這孩子又恢復如常。

    跟小包子一起,很快就把趙婉兮逗的開心,暫時忘卻了煩惱。

    一直候到午後,慈心宮的掌事老嬤嬤纔過來偏殿請人,說是太皇太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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