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此前一直乖乖聽話,從沒想過反抗的心思,一來沒人挑撥,二來嘛,也有將感情看得太過的緣故。

    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總歸也是男人的軟肋。

    不過這會兒,有了接二連三的糟心事,被歐陽晟乾一再貶低,加上趙婉兮數度努力,還有此刻這個白麪太監自認爲忠心的添油加醋,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野心這東西,是許多男人與生俱來的特質。

    毫無疑問,這個特質,逐月也有。

    因爲太監的話兒兀自沉思着,暗裏走過了一段長長的心路歷程,等到了最後,逐月的眼神,總算是有了徹底完全不一樣的變化。

    待到再定眼時,其中的堅定,一覽無遺。

    再看身邊那太監,目光又是別個不同。

    “嗯,朕覺着,你這話……倒也並非全無道理。既然如此,那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聽他鬆口,甚至是主動開口讚揚,對白麪太監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恩賜。估計跟祖墳上冒青煙,也差不多的榮幸了。

    歡喜的他滿面紅光,差點就忘乎所以然了。

    同時更加來勁兒,一雙猶如老鼠一般的小眼睛中全都是精光,嘿嘿賊笑了兩聲,便卑微地湊到了逐月耳朵旁邊。

    “奴才不過只是個閹人,哪裏能及皇上一二?好主意談不上,不過是有點愚見罷了。若是說的不好,還請皇上千萬要恕罪呀。”

    打好鋪墊,便開始壓低嗓音咕咕唧唧起來。

    起初逐月的樣子,沒見的多用心,一張人皮面具,眉宇之間竟也被他生生地弄出了摺痕來。不過隨着那太監的話語一長,他略顯陰沉的眼底,到底還是亮了一下。

    “好,你這建議,倒是也算不錯。罷了,此事就交給你去處理,辦好了重賞,倘若是膽敢有所怠慢欺瞞……”

    “皇上恕罪,奴才哪敢啊。爲您做事,奴才肝腦塗地!”

    不過寥寥數語之間,原先的定局,似乎有些地方,已經有點不太一樣了。不過不管在勤政殿的時候是何嘴臉,等重新回到了長菁宮,逐月便還是原來的那個逐月。

    在衆人面前氣勢知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帶着帝王的霸氣,乍然看上去,跟冷君遨之間,其實也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差別。

    但是獨在歐陽華菁前頭,又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癡情男人,就連看着她的眼神中,都透着光。

    因爲中毒而沉睡了這麼些天,好不容易纔終於能夠醒來,對於歐陽華菁來說,還真就有那麼點兒恍如隔世的意思。

    心底再多的惱怒,都比不上能重新睜開眼睛的欣喜,跟這個比較起來,就算是已經連着喝了好幾天的苦藥汁子,她也難能可貴地生生忍了,沒有亂髮脾氣。

    連日來的沉睡,加上毒素對她身體的作用,到底還是影響到了她腹中的胎兒。

    趙婉兮那藥用的極有分寸,原本不會有大礙,只是歐陽晟乾爲了較量,暗中動了不少手腳。

    後來爲了讓她醒過來鉗制住逐月,更是下了猛藥,這番折騰下來,便是個尋常人都經受不住,何況一個孕婦。

    將將醒來那一刻,歐陽華菁的狀態就跟個活死人似的,別提有多嚇人了。

    也幸好有逐月明面上的身份在,一聲令下,外加重壓,着令太醫院全力調養。

    皇權威力大如天,爲了自己的小命兒,兼併着所有人的安危,整個太醫院卯足了勁兒全力以赴,各種名貴藥材輪番的伺候着,終於在短短的一天多時間裏頭,讓歐陽華菁勉強恢復了正常。

    至少從表明上看,沒有那麼嚇人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逐月回來的時候,她恰好起身。

    眼見着自己的心上人都能背靠着軟枕坐起身,甚至還能自己端着碗喝湯了,逐月滿心高興,二話不說便過去主動接過碗,親手伺喂。

    等到一碗湯汁見了底,兩人膩歪着說了一句話,對外面情形一無所知的歐陽華菁問了一句關於她皇叔的話,逐月這才沉下了表情,隱隱有了幾分不太對勁的樣子。

    沒跟以前一樣繼續選擇沉默不說,他稍一思量,到底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菁兒,有件事情,我想了許久,心中始終不安……”

    沒有了面具的掩飾,逐月就是逐月,不是別人。

    眉眼之間雖然跟冷君遨也有那麼點兒相似,但是更多的,卻是屬於他自己的長相。

    也因爲這樣,再有什麼細微的表情,就能讓人一眼捕捉到,落進了歐陽華菁眼中,成功令她心底突發警惕。

    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起來。

    “怎……怎麼了?這好端端的,你爲何會如此模樣?”

    尤其是自從光明正大地取代了冷君遨之後,她所見到的逐月,很多事情都是意氣奮發的,可曾有過眼下這般的不確定?

    甚至有一度,對方愈加強大的氣場,跟冷君遨之間距離越來越小的貴氣,無形之中還彌補了她心中的不少缺憾,怎麼一覺醒來,就全都變了?

    只覺不安,歐陽華菁一邊試探着問詢,一邊眼風一掃,看向了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宮女秋杏跟春桃,企圖能從側面獲得點兒有用的信息。

    可憐那兩宮女日日伺候在她身邊精心照顧着,又哪裏來的功夫兼顧到外頭的事情?

    受到示意,也僅僅只能無奈地齊齊搖頭,氣的歐陽華菁惡狠狠地剜過去一記怒斥廢物的眼神,不得不重新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逐月身上。

    既然從自己的心腹那裏沒有辦法瞭解到,那也就只好……

    擡手推開了橫在兩人中間的湯碗,歐陽華菁努力拖動着尚且有些虛弱的身體湊過去,主動靠近了逐月的懷中。

    眼見着殿內伺候的宮人們都極有眼力勁兒地主動退出去後,她乾脆大着膽子揚起了頭,主動在對方嘴角吻了吻。

    一雙纖纖玉手也不安分地在逐月身上游走。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逐月那能受得了這樣的挑逗?

    幾乎是歐陽華菁剛剛貼近,鼻腔中嗅着她熟悉的體香,他的眼神便驀然變了。隱隱透出幾分火氣,呼吸更是驟然發緊。

    因爲歐陽華菁身子日益沉重,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昏迷,讓沒有絲毫背叛她心的逐月,不可謂不煎熬。也虧得他定力好,才能堪堪約束着自己,沒有肆意妄爲。

    可面對別人是一回事兒,面對着自己心愛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要命的,還是這個心上人此刻,如此的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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