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疾言厲色,也招架不住趙婉兮的淡然處之。

    好似壓根沒有將趙傲的指責放在心上一般,她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然後淡定地開口,沉穩地將鍋給甩了出去。

    “趙侍衛,你這就有點逾越了罷?”

    趙傲:“……”

    明明略顯懊惱的人原本是他,結果卻因爲趙婉兮這句反問,生生失了幾分底氣。

    眼底暗怒生,他手指一動,剛想再有什麼動作,隨後卻又像是有所顧忌一般,堪堪忍了。

    暗自摩挲着手指強壓住了心底的蠢蠢欲動,半響之後,方纔長長地嘆了一口似有幾分頹廢的氣。

    然後稍稍垂下眼皮,遮住了滿眸的掙扎跟複雜,淡着嗓音勉強爲自己爭辯。

    “娘娘且莫誤會,在下……並沒有任何不軌之心。

    只是聽聞娘娘適才所問,想着有些事情耳聽到底爲虛,還不如親眼所見,故而想請娘娘隨着在下一道走一趟罷了。”

    合情合理的解釋,聽上去沒有絲毫破綻。

    只不過言語之間……怎麼總感覺似乎有那麼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咬牙切齒的隱忍呢?

    眼神一閃,趙婉兮只當自己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

    別有深意地含笑點頭,甚至還擡腳,主動朝着對方靠了過去。

    “如此,便有勞你了。”

    這還不算,嘴裏頭說着話,她手底下也不安分,竟主動環上了對方的腰。

    偏面色如常,滿臉純淨自然,還兼併着認真嚴肅。

    這樣的表情,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多想,再度嘆了口氣,趙傲算是妥協,低道一聲告罪,順着趙婉兮的手臂環上她的肩頭,提力帶着她朝外奔去。

    幾個閃身間,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牢房中,但即便是速度再快,也毫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動作。

    這舉止,不可謂不曖昧。

    其實趙婉兮自己也多少懂點功夫,完全可以自己走。

    有趙傲這樣的高手在一側護着,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差池。

    偏偏這一刻,兩人就像是齊齊失憶了一般,不約而同地忘記了這一茬。

    趙傲麪皮緊繃,臉上像是敷上了一層什麼東西一樣,絲毫不漏半點兒情緒。唯有一雙深沉如淵的墨眸,有暗流浮浮沉沉,讓人看不透徹此時的他,都在想些什麼。

    反觀趙婉兮這邊,這句簡單多了。

    放肆地在對方腰間摸了好幾把,還忍不住暗自嘀咕。

    適才見這人周身僵硬,還道是他當真不習慣被自己這般摟着呢。

    哪知真的試探過了,方纔知道所謂的緊張,不過是假象而已。

    就從這人從善如流的配合中看,分明就是沒有半點兒不自在。

    這倒也罷了,隱約中,對於她的主動,還有點樂在其中,安然享受的味道?

    對方的這般坦然,倒也讓她安心。

    莫約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奔走間,那隻摟着趙婉兮肩頭的手,又暗自緊了幾分,對此,趙婉兮並沒有任何的惱怒,反而很安心地靠進對方的懷裏,十分享受地吸了一口氣。

    嗯,很陌生的氣息,沒有記憶中的半點兒熟悉的味道。

    這倒也罷了,就連跟上次見面的時候,也完全不同,還是從來沒有聞到過的。

    不過味道倒是很不錯,挺好聞,依着她大夫的鼻子,不難分辨的出來,這是經過精心配製的香料,才能發出來的味道。

    其中有一味貓頭鷹尿的味兒,被掩藏的極深,而這味藥的功效……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似乎是能改變人嗓音來着?

    真的是很難得了。

    至於另外幾味……

    做香薰功效的,自然沒有什麼好讓人注意,但是有一味霍度,乃是爲了激發人體潛力,多用於戰場之上。

    將其熬製成湯藥,送於重傷的兵將服下,不僅能麻痹他們自身疼痛,還能激發人體潛力,讓他們在一定的時間段內爆發所有的潛在能力。

    只不過既然是爲虎狼之藥,這藥自然極其傷身。

    後遺症副作用,也是大得很。

    那些受傷的士兵原本就很虛弱,用了這個,麻痹了疼痛,變得勇猛無比,可一旦藥效過去,被耗盡精力,基本上也就活不成了。

    有戰爭就會有傷亡,爲了最大化地增加戰鬥力,有的是人願意用這種終極手段,耗盡手下人身上的最後一點兒生氣。

    歷史上有暴君便曾將此藥用在自己兵將身上,可謂是過分至極,趙婉兮此前閒來無事翻找醫術看到這一段,還跟冷君遨一道譴責過這種沒有人性的做法。

    卻沒想到,時隔許久,竟還能再次聞到這藥的味道。

    幾乎是一瞬間,趙婉兮就怒了。

    甚至都沒怎麼看自己周遭的環境,手下用了點力道,原本摟着趙傲動作改爲推,突然發作,將他推離了自己。

    趙傲顯然是沒有半點兒防備,猝不及防之間,再加上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還真就被趙婉兮給推了出去。

    稍稍踉蹌兩步穩住,他第一反應便是提高警惕四下查看。

    確定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方纔眼神迷惑地看向趙婉兮。

    “怎麼了?”

    彼時,周遭一片暗黑。

    爲了安全起見,趙傲所選的這條路,極爲偏僻。

    從地牢後方繞出來,轉門穿梭在那些荒廢的宮殿間,別說是人了,就連鬼影兒也沒一個!

    自然,除了頭頂的半月之外,也就沒有什麼額外的光亮,也因爲如此,即便是他們停下交談,也暫時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而經過他這一出聲,趙婉兮這纔回過神來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只是餘怒未消,壓根沒有搭理對方的不解,只站在原地,視線左右掃視。

    看似在觀察周圍,實際上鼻翼一直輕微地煽動着,明顯在確定什麼。少傾,等到心下大概有底了,才堪堪收起不悅,隨口應付了一句。

    “嗯,適才聞到一股子異味,想着有什麼不妥,結果倒是我多疑了。”

    趙傲:“……”

    好吧,這也是他剛纔第一時間的反應,好像合情合理。

    趙婉兮這麼一說,他倒也真信了,隨即耳根一動,沒着急再次帶趙婉兮往前走,而是挺直後背微微側了側身。

    “娘娘且在此處稍等片刻,那邊果真有動靜。在下先去看看,探查一番。”

    趙婉兮:“……好。”

    還真有動靜?

    在趙傲離去的同時,她也朝着那個方向側耳傾聽了片刻,的確是有簌簌的輕微響聲。

    就跟風吹樹葉似的。

    但是今夜分明沒有半點兒風,所以這動靜……應該是有人在草地上疾行。

    還不止是一兩個!

    看來今天晚上還挺熱鬧,喜歡出來閒逛的,可不止是自己這邊兩個人。

    趙傲身輕如燕說走就走,眨眼之間就沒了人影,有他在的時候還不覺着有什麼,這人一走了,隨着周遭的氣氛安靜下來,微涼將至。

    趙婉兮警惕也隨之而起,纔想着自己要不要找個地方先窩着,安安分分等對方回來呢,結果又是一陣嘻嘻索索的響動,傳了過來。

    跟適才趙傲離開的方向完全不同。

    眼神一厲,趙婉兮矮下身子從地上摸索到幾個石子捏在掌心,朝着有動靜的地方稍稍靠攏了一下,隱蔽好身形,撥開了一人多高的荒草。

    就藉着微薄的月色,看到視線不遠處,真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躡手躡腳地前行。

    好在只有一個人而已,不僅身形略顯矮小,腳下的步伐也沒有多穩。zuo

    手中更加沒有任何照明的物件兒,不難推斷的出來,對方不僅不會功夫,趁着夜色出行,想要去幹的,也定然不會是什麼關明正大的事兒。

    深宮陰私多,有的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裏頭,誰知道又藏着多少污穢。

    自己身份敏感,離開地牢的方式,又不能被旁人瞧見,趙婉兮原本沒想多管閒事來着。

    只是稍稍估量了一下,察覺出對方想要前往的方向,竟然是她跟趙傲剛剛過來的,在那處,除了地牢之外,可沒有旁的什麼所在。

    心下一動,突然就改了主意,手指一動,手中的石子投擲過去一枚,直直砸在了對方的腳下,裝腔作勢的厲喝。

    “誰?!”

    被她這麼一嚇,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登時受了驚。

    也不敢再繼續往前,甚至連探究的打算都沒有,第一時間便立馬轉過了身,趕緊往回走。

    腳步慌張而忙亂,似乎又被石塊給絆倒,踉蹌好幾步。

    從刻意壓抑着的驚叫聲中,趙婉兮意外地發現,對方竟然是個女子。

    這宮中做主子的女人沒幾個,但是宮女卻也不少,也不知是誰,也是對方這個反應讓她有了足夠的底氣,冷冷一笑,趙婉兮也沒繼續藏着,找了塊帕子蒙了臉,就從草叢中跳了出去。

    同時再度出言警告。

    “站住,若是再敢往前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知道是因爲同樣意外她也是女子還是什麼的緣故,聽完趙婉兮這句厲喝之後,原本還慌亂異常的女子,竟然很快鎮定了下來。

    側耳辨別了半響,緩緩轉過身的下一秒,毫無徵兆地就疾步小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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