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想就這麼在逐月這個新主子面前漏了怯,只能死死忍着,很努力地調整好了面色之後,才故作一副不解的樣子,恬着笑臉疑惑。
“皇上您剛剛……說什麼?”
說什麼?
說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或許眼前這一切,他們所有自認爲取得的成功,很有可能只是一個錯覺?
這種話,莫說是逐月沒有可能再說一遍,便是連提,都不想在提。
更加不願意多想,而是面色一正,半點沒在意地續上了之前的話題。
“你適才說,各地官員對朕的旨意陽奉陰違,那你確定,朕的那些旨意,可平安抵達了”
“臣十分確定。”
本來就是混跡廟堂的人精,若是一兩句之間還不明白上首主子的意思,那麼多說幾句,自然也就懂了。
經過逐月這麼一問,那太尉倒也十分識趣,並不多問,只老老實實地作答。
逐月卻是沒怎麼在意,神色幾經流轉,只覺隱隱有些頭疼。
“哦?如此麼?既然是這樣,那……”
有些事情,便也耽擱不得了。
“來人,傳欽天監主事過來。朕覺着三日後定然會是個很好的日子,想來星象不會讓朕失望。”
南麟皇宮說大並不是多大,但是說小,卻又絕對稱不上是小。
從籌謀南麟那一刻起,歐陽晟乾便沒少費心思,單是暗中潛入進來,安排在各處的人手,就委實不少。
無奈到底需要顧全的地方實在是太多,難免也會有些有心無力,漏掉一二。
比如說,南麟皇宮後宮無人居住的那些個荒殿,只時不時派人去巡查,也就是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的嗅覺就一定遲鈍了。
尤其還是,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夏末初秋的天氣,其實還沒有多涼,即便是晚上,比較起隆冬的酷寒來,萬分不及一二。
然未央宮的主殿之內,竟也早早燃起了火盆。
端坐在一張寬大的狐裘中,歐陽晟乾單手執着火鉗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着面前的火盆,看上去似乎有點百無聊賴地聽着跪在地上侍衛的彙報。
有燭光將他的臉映照的影綽綽,讓人看不大清上頭的神情。
只待那侍衛說完了,才見着自家主子怒極反笑,整張臉明明看着是笑容滿面的模樣,卻偏就沒有半點兒能讓人心安的溫度。
“果然是翅膀硬了,滋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來。”
“既然如此,那是適當的時候,也該修剪修剪這翅膀纔是。”
立在歐陽晟乾下首處的,是時常伺候在他跟前的那個白白胖胖的西岐使臣。
也跟着全程聽完了侍衛的回稟,他臉上的惱怒,可就直白的多。
在歐陽晟乾的示意下往一側的椅子上坐了,這使臣眼珠子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越發古怪起來。
“王爺,您有沒有想過,就憑着一介小小影衛出身的人,在王爺面前賤如螻蟻的影子,爲何就能滋生出如此的野心?”
倘若不是對方尚且還有利用的價值,一早便不將人放在眼裏了。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是這胖使臣一個,差不多歐陽晟乾這邊幾個得力助手,皆是如此心思。
只不過旁人想的或許沒有那麼通透,只聽胖使臣有所懷疑,不等歐陽晟乾有所迴應,另外一側的雲將軍反倒是搶先不屑起來。
冷哼一聲,眉裏眼裏的輕視,壓根就沒將逐月當回事兒的模樣。
不僅如此,就連說出來的話語,也滿是譏誚。
“哼,不過只是一羣烏合之衆,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以爲暗中派人包圍未央宮,讓人監視王爺,就當真能自己稱王了?
也不看看本身是個什麼貨色!
不上臺面的東西。”
“的確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對於雲將軍形容逐月的那些說辭,胖使臣顯然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還跟着附和了一聲。
只是在形容被對方派遣來,潛伏在之前趙婉兮棲身的那處荒殿中的人馬時,胖使臣面上的慎重,卻並沒有減少絲毫。
反而依舊還是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
“或許……未必就真的是烏合之衆,那逐月也是個有算計的,豈會真的心裏沒底,就企圖用一棒子烏合之衆,來同王爺抗爭?”
有話不明說,只是道明瞭自己的顧慮。
這話要是一般人聽着,或許還未必能夠理解透徹其中的含義,但歐陽晟乾總歸不算是一般人。
聽出這話裏頭的深意,半躺着倚在榻上的他忽地皺起濃眉,朝着那胖使臣掃過去一眼。
“你發現什麼了?如實道來便是。”
有他開口,再沒人感放肆。
原本還想繼續嘲諷的雲將軍也及時閉上了嘴巴,一同看向胖使臣。
在他們的注視下,胖使臣脣角一掀,緩緩道來。
“此事……下官也不能絕對確認,只是下官潛伏在京中的人手,發現了一件異常隱祕的事兒,有人回來了。
而且還很巧的,這人跟伺候在朝陽殿的那主事太監暗中接觸過。”
伺候在朝陽殿的,是逐月身邊那太監,而且還是暗中接觸,多少便有問題了。
只是……
“有人回來了?”
這就值得玩味了。
在歐陽晟乾探究的眼神中,那胖使臣也不敢太過放肆,說着便幾步往前,附在自家主子耳朵旁邊低低地說了一個名字。
隨着他的話語出口,一向淡定自如的歐陽晟乾,竟不其然地一愣。
繼而眸色幽深,面上閃過異樣,勾起嘴角彎出一抹詭異的弧度來。
“他?嗯……有趣,這南麟果真是熱鬧,什麼人都願意往上湊。”
聞言,那胖使臣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接話。
“只是偏不巧就趕到了這個時候,下官倒是覺着,莫約這南麟,今年犯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