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纔將將走到御花園拐角的走廊,忽聽到前頭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裏頭隱約還夾雜着幾聲爭辯還有呵斥,在這個氣氛一日比一日凝重的深宮中來說,還真是異常惹人注意。
略一遲疑,趙婉兮沒直接上前去查看,而是繞到了側後方,逐漸靠近一堆看熱鬧的宮人後頭。
看着不遠處鬧哄哄,陰沉着臉的一個個檢查一行粉衣宮女的宮廷侍衛軍們,暗戳戳地扯了扯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老宮女的衣袖。
壓低聲音問詢。
“這位姑姑,我想問一下,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要抓人了?可是那些個姐姐們犯了什麼事兒了?”
被她這麼一拉一問,那老宮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過來。
先是拿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趙婉兮,臨了才神神祕祕地跟她一同八卦。
“你可不知道吧?這宮裏頭在抓姦細呢。今兒個早晨纔開始行動的,也不明說,不讓人私底下相互傳遞,只讓侍衛們暗中行事。”
“你也就問到姑姑我了,才能得知一二,倘若是旁人,指不定還矇在鼓裏頭。”
“據說那奸細十分可惡,擅長僞裝,這些侍衛們得知的線索,也是那人爲女兒身,且身上帶有藥香。
喏,那個,就臉上有顆黑痣那個,是姑姑我孃家嫂子的外甥,從小鼻子就靈光的很,只要留心,沒有什麼味道能逃得過他的鼻子。
這次被特意調過來,就是找人的。”
“不過說起來,這事兒倒也是個糊塗官司,可憐了太醫院那些個醫女們,生怕被誤抓,一個個都縮在各自的屋子裏,連門都不敢出呢。
嘖嘖。”
趙婉兮:“……”
如果她沒有分析錯的話,這個可惡至極狡猾異常,且身帶藥香的人,說的其實就是她?
沒有半點哭笑不得的無奈,反之隱隱有種大禍臨頭的直覺。
“那姑姑,這些人是奉皇上之命行事的嗎?”
“纔不是呢,是那位尊貴的西岐王爺。
說是那奸細奸饞,偷了他可爲重要的物件兒。”
“……”
歐陽晟乾!
趙婉兮瞳孔禁不住一緊。
看來,她或許還是低估了那個男人。
之前還想着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逐月等人未必就能想得到,她從地牢成功逃脫之後,竟還敢繼續潛在宮裏頭。
卻忽視了,歐陽晟乾原本就是個老狐狸,又豈會錯過這種可能性?
從身上帶有藥香的線索來抓人,寧可錯抓也不放過,不得不說,這招不僅夠狠,還真挺有用。
她常年跟藥草打交道,或許自己並不覺着,但是在別人嗅來,身上肯定會有藥香殘留,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又要怎麼祛除?
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用旁的東西強壓下去了。
想到這一點,腦海中驟然靈光一閃,趙婉兮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還不等掩飾,就見之前還熱心地跟她分享八卦的那老宮女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奇怪起來。
看的趙婉兮心下微緊,臉上的笑容勉強了幾分,不自覺地往後退。
這廂一動,那老宮女的表情也就跟着不對了,眯了眯眼,眸底有幾分精明的算計一閃而過。
“這好端端的,你身上怎麼也有藥香啊?你是女兒家,且年齡又合適……你該不會就是西岐王爺一心想要捉拿的那個奸細吧?
上頭可是有明令,發現奸細並且提供線索者,賞銀十兩,莫非我……”
“姑姑切莫要誤會,我身上有藥香,是因爲伺候在長菁宮,新出生的公主殿下跟前兒的。
您也知道,公主胎裏不足,又太過幼小不能用藥,太醫特意囑咐了,在寢室裏頭拿藥汁子薰來着。”
親,你的感覺要不要這麼犀利?
很容易害死人的。
財帛動人心,生怕對方當真爲了那十兩的賞銀不管不顧,趙婉兮趕緊解釋。
陪着笑,企圖消除對方心底的懷疑。
“姑姑可千萬不要冤枉我,提供錯了線索,也是一樣會受罰的。”
即便是威脅,也依舊還是沒能讓對方完全死心,看自己都這麼說了,那老宮女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趙婉兮不敢冒險,只能走人。
騙人的理由用的多了,竟也格外順暢起來。
“皇上派我前往朝陽殿拿取賜給公主殿下辟邪之物,我可不敢再耽擱。
這就走了,姑姑保重。”
嘴裏說着,腳下步伐跟上,十分的麻利。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呢,趙婉兮的人已經走出了十幾步。
看着她急切離去的步伐,等人都走出好些距離了,那老宮女才驀然醒悟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整個人跟突然驚醒了一般,扯開尖細的嗓門就是一通嚎。
“來人啊,我見着了奸細,她剛剛往那個方向逃跑了!”
音量不低,即便走出了許久,趙婉兮依舊還是隱約可聞。
一聽這聲音,她哪裏還敢耽擱,當機立斷地擡腳就跑。饒是動作已經算得上是足夠的迅速了,也依舊還是沒能招架住侍衛們立功的心思,追上來的腳步聲很快就在身後響起。
將後宮的地形粗略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趙婉兮腳下一轉,朝着假山石後頭一處隱祕的所在而去。
那裏有一處溫泉,修建的十分巧妙精緻,是之前冷君遨爲了哄她,特意讓人做的。
沒想到這會兒竟能派上用場。
好歹帶了人皮面具,細想那些侍衛們,未必就能知道她現在長什麼樣兒,找人的依據,無非就是她身上根深蒂固的藥香。
還有什麼,比掩蓋掉這個特點,來的更加重要的?
有植物名爲香蔻,其味道異常特殊。雖然不至於濃烈,卻也十分霸道,且又香甜極爲好聞,常被人用來製作香料。
只不過這東西曆來生長在極寒的北地,南麟並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