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孩子出生,便可安安心心地做個月子,修養身心。
說起來也是心酸,說到這個,趙婉兮兀自審視,便是忍不住的感嘆。
“我可真是太難了。”
她當初是沒有那個條件,環境不容許,生完孩子便是各種奔波。
不止一個如此,從初始的冷昱麟,到後來的冷紫彤,乃至小包子,就跟中了什麼魔咒似的,一個接着一個,幾乎無一例外。
只能靠着自己所掌握的醫術跟藥理知識來調節身子。
指不定還造就了多少月子病呢。
因爲這個緣故,有一度,她還挺羨慕冷蘭熙,能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寢殿中做個完美月子的。
也因爲這個緣故,乍然聽到生完孩子纔不過兩三日,估計都沒怎麼恢復的歐陽華菁,親自操心,把持着自己封后大典的一應事宜,感覺還挺想不解的。
果然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出身啊,追究就是跟她們這些尋常人不一樣。莫約在歐陽華菁眼中,所有的舒適,皆比不上權勢來的能夠讓她安心的吧。
意識到這一點,趙婉兮就忍不住開始猜測,倘若她生的不是女兒,而是個可以繼承血脈的兒子,又該如何?
拿滔天權勢的重量,跟自己相比較,這樣大膽的事情,大概就連逐月本人都不敢做。
突然之間,有點遺憾是怎麼回事兒?
九月二十六日,宜祭祀,宜嫁娶,宜搬遷,宜開市,是個難得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欽天監奉皇命行事,提前諸般推算,方纔定下了時辰日期,專爲冊封新後,闔宮上下一派喜氣洋洋,沒人覺着有什麼不妥。
至於趙婉兮這個纔剛剛被廢黜沒有幾日的舊後,則消失的無聲無息,至少沒有人敢在明面上提及。
順帶着,連整個瓊華宮,也荒敗了下去,一應宮人全部被趕出打亂,重新分派到了各處。
然作爲驟然經歷了這一切的當事人,趙婉兮卻是完全沒有半點兒悲傷的自覺。
非但沒有如同衆人暗地裏所想的那樣,躲在哪個沒人的犄角旮旯哭,更沒有稱了不懷好意人的心,被逐月給暗中處置了,反而還光明正大地棲身在後宮荒殿之中,候着看戲。
到底算是經歷了一場真假帝王之爭變故之後的第一次盛大慶典,又是像冊封皇后這樣的大事兒,廷尉府新提上來的掌事絲毫不敢怠慢,將動靜安排的格外鬧騰。
天尚未大亮,絲竹樂聲已經響了起來,按着時辰掐點兒的聲聲樂鼓,更是讓即便身在偏遠地帶的趙婉兮都聽的一清二楚。
鼓聲陣陣,合着某種特定的節拍,一下一下,冥冥之中就像是合着心底的節奏,竟也讓人有種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即便是歐陽華菁這個名義上的情敵,實際上真正的敵人上位,趙婉兮這裏,也是明顯興奮大過惱怒。
甚至上,就連那點兒最應該有的嫉妒,也讓人看不出絲毫來,望着她隱隱有點泛光的臉,夜鳳塵着實滿臉無語。
不僅面色隱見嚴肅,濃眉一直蹙着,還頻頻欲言又止,總有那麼點兒憂心忡忡的感覺。
冊封的儀典,照舊還是佈置在了合歡殿。
據說,這還是歐陽華菁這個準皇后特別要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想要一血當初沒能做成皇后的恥辱。
也幸虧是這樣,合歡殿趙婉兮也算是熟悉,而且遠遠沒有長菁宮那邊來的戒備森嚴,她才能夠安然混進來。
殿前的臺階上,十步一人,早就立滿了宮人,人人身着新裝,襯的整個場面氣氛異常壯觀。
靠近殿門幾十步的距離,在硃紅漆柱旁,趙婉兮頂着一張陌生的臉,無比坦然無辜地跟着等候。
不得不說她這個位置,選的算是極好,有柱子的遮擋,除非有人專門走過來,不然那些做主子們的,還真就未必能夠注意到她。
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過一介小小宮女,再安全不過。
只是,她滿意,不等於別人也滿意,在硃紅漆柱頂端的廊下樑上,夜鳳塵正安安靜靜地躲藏在那裏。
一臉複雜地盯着安安靜靜地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他脣瓣輕輕煽動着,卻並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也完全沒有驚動一側的任何人。
可趙婉兮這邊,卻依舊還是有清晰的嗓音在她腦海中響了起來。
“此處危險,你想好了,可一定要在這裏候着?就算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經過,也未必非得要站在此處,旁的地方一樣看得。
魅兒,不如你聽我一句勸,我們且躲遠一些?”
烈焰島獨特的隔空傳音密術,即便沒有高深的內功,只要掌握了其中的技巧,一樣學的會。
當初在那裏,趙婉兮可沒少學到好東西。
此刻聞言,先是輕微勾脣淡笑,繼而也照着對方的方法,脣角未動,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半點都沒有落下。
“這是自然,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心裏有數。”
危險歸危險,但架不住地理位置極好,正是看戲的最佳位置,又怎麼能錯過?
況且她還有着自己的私心。
這樣的場合,毋庸置疑,正是之前趙傲所說的時機,所以歐陽華菁這個冊封大典,若是能順順利利的,倒也奇怪了。
指不定冷君遨就能親自出現。
不佔據個好位置,怎麼及時察覺?不僅如此,說不定她還能在緊要關頭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呢。
心中如實想,想到頭頂樑上的人,趙婉兮又禁不住念頭一動。
雖然明知道有些過分,到底還是說了。
“倘若是有什麼需要,你可否……能助他一臂之力?”
“……”
這個話題,來的有些突兀。
令夜鳳塵猝不及防。
難得跟趙婉兮心有靈犀一次,他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瞬間就反應過來,這話裏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