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停妻再娶的說法,不曾料到皇室居然也能有停了儲君再行冊封的事情,明顯這波操作太過強大,雖然沒人說話,但是殿前衆人神色倒是明顯各異。

    一個個的眼珠子亂飄,無不在四下打量。

    用眼神無聲交流的場景,自然逃不過身在高位逐月的眼,目睹了這一切,再加上聖旨中出乎意料的那句話,他眸色驀然陰沉狠戾。

    緊皺着一雙濃眉,滿眼皆是陰狠的不滿,尤其是看着白麪太監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取其性命的架勢。

    “你怎麼宣讀旨意的?眼瞎?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他生的原本只是個女兒,如何做儲君?

    就算是兒子,暫時也不會有這個想法啊。畢竟現在該做的事情,都還沒完全做完呢。

    不止是他,便是連僞裝成宮女模樣,手中提着宮燈立在不遠處殿下的趙婉兮,也是愣了。

    連自己這個皇后都能廢,關於動她兒子冷昱麟太子地位一事,壓根沒有半點懸念,遲早的事情罷了。

    只詭異的是,皇兒?新封的太子?

    莫不是她記憶力出了錯誤,還是……被歐陽晟乾給坑了?

    話說回來,逐月的反應,很迷啊……

    最爲無辜的人,要數還是那個白麪太監。

    起初宣讀旨意時便很是躊躇,這會兒被逐月這麼一低聲質問,他的膝蓋直打哆嗦,差點就要站立不穩。

    整個人更是哭喪着一張臉,也沒顧忌到大喜的日子吉不吉利,幾乎就要直接下跪求饒。

    “皇上恕罪,並非是奴才眼瞎,而是……而是這聖旨上……它就是這麼寫的啊。”

    旁人倒也罷了,他既然榮升爲逐月的心腹太監,自然知曉歐陽華菁生的是個女兒,所以看到要被冊封爲太子,纔會有所猶疑。

    若不是知道這聖旨是逐月親自寫的,他都不敢念出來。

    結果現在……莫不是,這根本不是皇上的意思?

    意識到這一點,他後背冷汗瞬間直冒。

    聽完了他的話,逐月的表情,更是完全不能看。

    帶着幾乎凌厲的殺氣,一記眼神下去,示意白麪太監上前。也不等他再度解釋,第一件事情,便是直接劈手奪過了他手中明黃色的聖旨,徑自拿在手上看。

    全然不顧這一系列的動作,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默默地看在眼裏,不遠處的趙婉兮兀自垂了垂眼皮。

    逐月這麼做,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事情有異了吧。就憑着歐陽華菁高傲自負的樣子,豈能讓他在這種場合這麼駁她的面子?

    心中好奇,小眼神逐漸忍不住,暗戳戳地四下逐一打量了起來。

    看看端坐在太師椅上,全程淡定如狗的歐陽晟乾,還有高居鳳位,眉眼不動的歐陽華菁。

    以及神色極爲異常,隨着明黃色錦帛上的內容入眼,額間青筋直跳,隱隱有點兒盛怒模樣,幾乎都已經黑了臉的逐月,趙婉兮略一沉思,心下突然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來。

    就在她不敢置信地再一次將目光暗戳戳地定格在歐陽華菁身上時,逐月的盛怒似乎已經到了臨界點,驀然起身。

    看似想要說點什麼,卻被一側的歐陽華菁給搶了先。

    也沒有多說別的什麼,只柔柔地喊了一聲,“皇上?”

    輕柔而綿軟的嗓音,瞬間就讓逐月的百鍊鋼成了繞指柔,盛怒卡在嗓子眼裏,也愣是出不來了。

    緊盯着歐陽華菁的目光之中更是複雜萬千,面上異色不斷地流轉。

    臨了,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似乎妥協了。

    只是在重新坐下去的時候,擱在身側的手指,卻輕微動了動。

    在歐陽華菁的角度,自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反倒是另外一邊的那白麪太監盡收眼底。

    不敢有所怠慢,他趕緊眼風一掃,朝着殿前的羣臣望了下去,捕捉到站在角落一人時,眼睛眨了眨。

    得了他的暗示,那人果然很快就站了出來,當衆拱了拱手,將逐月被堵回去的話,當着殿內外所有人說了出來。

    “新後上位,臣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只是這關於冊封儲君一事,是否草率了些?”

    “那陳大人,可有意見,可是覺着有所不滿?”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就想到了會有人站出來反對,見着有人開口,歐陽華菁面色依舊紋風不動,紅脣輕啓。

    看似風淡雲輕,實則眼眸之中暗含銳利,眼風直直朝着說話那人而去。

    卻是連眼尾都沒有掃上身側的逐月一下。

    倒是那個站出來的臣子,聽到如此的質問,眉眼之間並不見任何慌亂。

    腰身依舊還是挺得很直,並沒有因爲歐陽華菁暗含威脅的話語出口,便退縮了回去。反而仰着頭,一副忠心耿耿剛正不阿的正直朝臣形象。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天子之意便是天意,臣並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是依着祖宗規矩,歷來皇位都是有皇子繼承的,豈有公主爲儲君的道理?”

    歐陽華菁生的是個公主,這事兒朝中並沒有幾人知曉。

    不過既然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站出來,想來也知道,定然是個深知內情的人。

    而隨着他這話出口,殿下朝臣們的臉色,也另有變化。就在這份各懷心思的猜測中,“噗嗤”一聲輕笑,響的異常突兀。

    不論是冊封皇后大殿,還是當衆定下儲君人選,於情於理,這都是南麟自己的事兒。

    作爲明面上只是被邀請過來觀禮的人,這樣的場合,原本並沒有留給歐陽晟乾這個西岐貴賓多少插話的餘地。

    可他卻愣是開口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等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歐陽晟乾方纔優哉遊哉地飲了一口茶,也不着急,就是一副施施然的模樣。

    嘴角始終含着令人不明所以的淡笑,隨心隨意中,略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蔑視。

    一開口,便讓逐月的心“咯噔”一下。

    “公主?本王倒是不知,本王的外侄孫,何時竟變了性別?”

    言語之間的篤定,斬釘截鐵,並沒有給人留下任何可供置喙的餘地,說完,他更是稍稍擡手,朝着一處斜角方向稍稍擡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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