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結果如何,趙婉兮都不想再看了。

    心底對他僅有的同情,也在逐月動手殺了稚子時完全沒了,只看着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宮廷侍衛軍們,趙婉兮福至心靈,突然意識到另外一件,一開始沒意識到的重要情況來。

    早在好幾日前,冷君遨便讓人暗中偷樑換柱,讓自己的人替代了宮廷侍衛軍們,若今日他們也混雜在裏頭,不就白死了?

    好在端詳了半響,也沒從其中發現任何熟悉的面孔,更加沒有絲毫易容的痕跡。

    顯然這些宮廷侍衛軍是貨真價實的,並沒有被人暗中替代什麼的。

    確定了之後,趙婉兮方纔稍稍動了口氣,掃了眼依舊癡癡呆呆地癱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身邊也沒人保護的歐陽華菁,眼珠子暗戳戳地轉了轉。

    下一瞬咬咬牙,貓着腰起了身,就準備悄悄摸過去。

    哪知剛剛擡腳,一隻手臂陡然從她身後伸了出來。

    準確無誤地捂住了趙婉兮的嘴巴避免她放聲尖叫,一邊低聲呵斥。

    “你做什麼?這個節骨眼上出去,莫不是要送死不成?”

    熟悉的聲音,正是夜鳳塵的,早就知道他定然在附近,合歡殿發生了這麼大動靜,這會兒過來,也並沒有問題。

    只是……

    鼻翼微動,秀眉突地皺起,淡定下來的趙婉兮一把拽開了捂在自己臉上的大掌,順勢往上頭掃了好幾眼。

    “你這是幹什麼去了?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血腥味兒?”

    “看來這逐月的實力不行啊,這麼容易就被秒殺了。這下只剩他孤家寡人一個,還要怎麼反抗?”

    跟趙婉兮的疑惑一道響起的,是夜鳳塵的調侃,兩人不過前後腳開了口,且對方聲線稍稍要高上一些,趙婉兮的聲音完全被壓住了。

    就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她說了什麼,說完之後,夜鳳塵眨眨眼睛,目光看似專注地緊盯着依舊在打鬥的逐月,也沒有要回答的跡象。

    這操作,看的趙婉兮語塞,竟不知道該不該再重複一遍了。

    躊躇間,夜鳳塵的話題又轉了回來,落到了她身上。

    “對了,適才你預備去幹什麼?”

    “……我見那歐陽華菁落單,所以便想着……”

    “你當真便以爲,挾持了歐陽華菁,對歐陽晟乾而言有威脅?”

    “額……”

    好吧,是她天真了。

    區區一介棋子罷了,對於下棋的人來說,即便是重要,也沒有到舉足輕重的地步。

    “實際上,我只是想要去殺了她。”

    總歸是個禍害,南麟能有今日的局面,跟歐陽華菁脫不了干係,像這樣的人,早死早安生。

    也是恨極了對方的野心,趙婉兮才生出了殺心,結果聽完了她的話,夜鳳塵原本還只是不以爲然,這會兒差不多都快以看着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了。

    “殺歐陽華菁?你還真能想。便是這人真該殺,那也不能由你來殺。”

    “嗯?你這話……”

    何意?

    爲什麼就不能是她來殺?

    眼神一閃,趙婉兮腦袋卡殼,沒能很好地跟上對方的思維。

    還沒明白夜鳳塵這話語裏頭的深意,逐月那邊的打鬥,差不多也已經接近了尾聲。

    就如同趙婉兮預料的一般,逐月武功再高,到底也是招架不住,隨着一名黑衣人飛起一腳,他整個人被徑直踹飛了出去。

    落在臺階上,一聲悶哼,吐出了一大口暗紅色的血。

    動靜不小,這邊看戲的趙婉兮兩人,成功被驚動。

    定眼望去,逐月身上已經大大小小受了不少的傷,跟此前那個明黃色的襁褓一樣,一身龍袍都快被染透了。

    頭髮散亂,人也帶着幾分明顯的狼狽。

    只是角度的緣故,在他調整着動作,掙扎着要起身時,眼角的餘光突然一動,竟直直朝着趙婉兮藏身的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生怕被發現揪出來,趙婉兮慌得趕緊後退了好幾步。

    都踩上了身後夜鳳塵的腳面,纔想起自己還頂着一張別人的臉呢。

    好在,逐月的這點兒異動,並沒有引起歐陽晟乾的注意。

    麻煩被順利解決,逐月這個始作俑者也被重傷,作爲勝利的一方,歐陽晟乾始終淡定,就好像這個結果,原本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這會兒見着逐月被打倒了,才終於捨得從金絲楠木椅子上站了起來。

    面上依舊是皮笑肉不笑的陰沉,緩步踱過去,逐漸逼近逐月,恍然不怕他突然出手傷了自己一般,朝着對方伸出了手。

    伸到一半,突然加速動作,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拂過逐月的下巴,捏住一點幾乎不被人察覺到的破綻,奮力一扯。

    下一秒,伴隨着逐月忍不住的低聲慘呼,一張完整的麪皮,便被撕了下來。

    便是沒聽到什麼“撕拉”聲,只遠遠看着那個動作,趙婉兮就覺着自己身上的皮肉都跟着不自覺地疼了一下。

    爲了穩妥,逐月臉上的面具,跟她的一樣,都是用特殊的方法貼上去的。

    要想取下來,需得提前用藥水浸泡纔可以。

    在沒有經過藥水的緩解下便生拉硬撕,其疼痛程度,跟自己真正的臉皮被硬生生地扯下來,也不遑多讓了。

    難怪便是連逐月那樣的人,都沒能忍住,痛呼出聲了。

    沒有了麪皮的遮擋掩飾,逐月就是逐月,五官雖然神似冷君遨,可到底不是他。

    再看那張疼到隱隱抽搐,卻不再有熟悉感覺的臉,這廂的趙婉兮,從眼到心,瞬間就感覺舒服了太多。

    莫約是久不見光的緣故,逐月的真面孔看上去毫無血色,因爲疼痛而顯得異常蒼白,如同鬼魅一般。

    加上掙扎了半天還是沒能成功地站起來,整個人就是一隻落水狗。

    至此,歐陽晟乾已經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再給,只有語氣嘲諷幽涼。

    “你連身份都是假的,憑什麼坐在南麟皇帝的寶座上,對着南麟朝臣,南麟的百姓們耀武揚威?

    名不正則言不順,哼,這個道理,逐月你難道不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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