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要同君遨一道前往席城?”
“回皇祖母的話,是。”
說的人輕描淡寫,趙婉兮聽着,卻是心下微動。
席城水患,冷君遨憂心民情,會親身前往這事兒,並不難猜。
可她也要隨行的事情,卻並沒有宣揚出去,不過纔是兩人商量而已。
沒想到太皇太后竟就知道了。
不經意間顯露鋒芒,這位老人家,還當真是輕視不得。
也虧得是自己人,倘若當真有旁的異心,還不定會怎麼樣呢。
只要大局不亂,自己被爲難一二,也算不得什麼了。
思及此,趙婉兮乾脆止住心裏的動作,幾步繞到正前方,提起裙襬就跪了下去。
“婉兮此次過來,除了給皇祖母請安之外,也是來請罪的,都是我年輕不夠穩重,遇事急躁,被表現矇蔽,未能縱觀輕重,方纔……鑄成大錯。
還請皇祖母,責罰。”
太皇太后連她要跟着冷君遨一道去席城的事兒都說出來了,又怎會不曉得,冷君揚其實壓根就是被她用言語激死的事兒?
若是她在那個關頭不提雲子佩,對方不一定會氣血攻心而毒發。
而那件事情,不僅是南麟皇宮的醜聞,更是太皇太后心底的憤怒。
縱觀始終,其實冷君揚不無辜,就憑着他所做的種種,擯棄當年不提,眼下竟跟歐陽晟乾聯手,算計南麟的江山,就該死。
說到底,其實趙婉兮沒錯。
然,這卻只是於理的角度罷了。
畢竟,那可是真正的自家人,比她這個外姓媳婦要重要多了。
況且那時候臨了最後,太皇太后不是還對冷君揚心軟了?
心底想着,趙婉兮的態度便越發恭順了。
同時也拿出了一早準備好的說辭,討好賣乖。
“此前聽聞蘭熙公主說,皇祖母近來夜間時常睡得不甚安穩,很費精神,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可有好轉?
遨跟我都很憂心,無奈他那邊朝事繁多,實在抽不出空過來給您請安,所以婉兮便特意前來代他,也替自己,伺候着。”
話說的好聽,實際上是個什麼緣由,且不說她們做主子的,但凡是在場衆人,哪個不心知肚明?
冷君揚的死,到底還是成了這位老人家,跟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隔閡。
而趙婉兮選擇在這個時候提到冷蘭熙,也是別有深意。
前番才說是來請罪的,後頭卻又跟了這麼一番話。
自打及笄之年嫁入南麟皇宮,太皇太后什麼場面沒見過?
這麼點兒小心機,完全瞞不過她的眼。
事實上,趙婉兮也壓根沒打算瞞着,知曉在這方面完全不是其對手,乾脆就大大方方的。
言語之間,直起腰身挺端了後背,也沒奴顏婢膝,而是直直同太皇太后的目光對上。
眯眼望着她,太皇太后眼底的那點兒渾濁逐漸退去,只剩下令人不敢小覷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