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還是歐陽南裕最先敗下陣來,一陣仰天大笑,似是十分暢快淋漓。

    “哈哈哈哈,總是皇天不負,本王這回,算是沒有選錯人!”

    “是錯是對,日後自見分曉。”

    揚了揚濃眉,冷君遨一眼過去,微見了幾分銳利。

    “王爺真知灼見,自有明斷,只是眼下,冷某客居在此,到底還是氣弱了一些。”

    “嗯?南麟皇是這麼認爲麼?”

    嘴上說什麼氣弱了些,實際上就這語氣,哪裏就氣弱了?

    簡直比他還要豪橫。

    不過歐陽南裕聽完這話,非但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反而還稍稍鬆了口氣的模樣。

    “自古無利不起早,有所圖,方有合作可能。南麟皇是痛快人,本王既決定要孤注一擲破釜沉舟,便自會獻上應有的誠意。”

    說完,語氣微微一頓,有沉吟道:“既您覺着客居不美,那便反客爲主,如何?”

    反客爲主?

    玩味一笑,這回換成了冷君遨,緊盯着對方的眼,不錯過其中一絲一毫。

    “王爺此話可是當真?這個小鎮,倒是妙得很。”

    “便是再妙,也妙不過這西岐天下。”

    毫不退縮地迎上冷君遨銳利的探究,歐陽南裕目光也是不退縮。

    看着大方坦然,倒也有幾分真誠在裏頭。

    “只要南麟皇能許諾本王一言九鼎的權利,您與此處而言,便是主!”

    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之下,將要許他一言九鼎這類大逆不道的話堂而皇之地講出來,也就不怕惹來什麼禍端?

    而且一般正常之下,這類話題不都是藏在密室裏頭,關起門來細細商討的麼?

    揚眉看着周遭,冷君遨一語雙關。

    “王爺真是御下有方,這麼多人,竟個個都是心腹。”

    話說的委婉,歐陽南裕卻也懂了。

    隨着冷君遨的目光一道看了眼自己那些最近也是站在二十米遠的手下,他勉強一笑,商業謙虛。

    “南麟皇客氣了,若是說起來,您手下南麟鐵騎,那纔是真真讓人敬佩。至於這些人……”

    說着,神情之中竟浮現出一抹帶了幾分悲憫哀傷的狠戾來。

    “他們本就與本王一體,若本王騰飛,自然一道共享榮光。倘若是本王隕,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

    “這倒是事實。”

    略一點頭,冷君遨完全表示贊同。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的確,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可眼前這個人有,他已經選擇了。

    而且這個選擇,還是早就鋪墊好,特意借他人之便利設了一個局,增大了他的選擇的成功率。

    站在一定的高度上看待問題,很多東西,其實一眼就透。

    從冷君遨喫完藥丸醒來,渾身氣勢地立在這裏跟人對談開始,那幾個隨着他一道的侍衛們,便始終緊繃着神經在提防。

    一來防備眼前這些人,畢竟到底還是別國人,是敵是友,很難一下子就分辨出來,別看他們一開始沒動手,卻也不等於晚一點不動手。

    畢竟這一路上,可是沒少遭到西岐人的算計。

    二來,也是擔憂着自家爺的身體。

    他們隨着一路走來,自是再清楚不過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什麼地步。

    因爲這個緣故,這會兒一見冷君遨臉色不對,之前揹着他的那一個侍衛便緊着步子上前。

    看似又什麼訊息需要彙報,實際上只是藉着那個動作,單手撐在冷君遨的後背,爲他提供支撐的力量。

    “爺你……”

    “沒事。”

    “……”

    怎麼就沒事了?

    手沒伸過去不知道,這一撐之下,那侍衛就狠狠地驚了一跳。

    入手處寒涼一片,自家主子的背後衣裳,竟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

    再看眼前那一片綠,就忍不住有點兒幽怨了。

    這不事情都已經商定完成了嗎?

    這些人就不能有點兒眼力勁,給讓個路?!

    不得不說,這侍衛靠過來的還挺及時。

    否則還真就要站不住了。

    沒有讓侍衛後退,就着他的手借力道,冷君遨看上去還是站的穩如狗。

    就連看着歐陽南裕的目光,都沒有半點兒變化。

    “看來這個鎮子,是在王爺的掌控之下了。”

    “額……這個……”

    終於達成所願,莫約對於歐陽南裕而言,這是此生最大的喜事,他臉上的喜色,甚至都不帶掩飾的。

    結果正在開心呢,冷君遨一句話,就讓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呆愣了一瞬,而後有那麼幾分難以掩飾的窘迫。

    再看冷君遨時,眼神就有點兒藏了小心思的小心翼翼了。

    “這個……此前並不是,只是現在……是了。”

    “哦?如此?那邊再好不過。”

    聰明人說話,有時候的確是不太喜歡直接扒開全部。

    都不是簡單的人,用點兒小心機小手段,只要與大局無礙,倒也不算什麼。

    故而,冷君遨也就沒有深究下去,再度點頭,算是接納了歐陽南裕的回答,稍稍側頭朝着立在自己身邊的侍衛道:

    “發出號令,着虎峽關留守的人過來。”

    “是。”

    這廂主僕兩個旁若無人地說話,另外一邊眼睜睜看着的歐陽南裕,眼底卻是隱有異樣。

    面上更是許多表情都有,摻雜在一起,十分複雜,讓人不難看得出其心底的五味陳雜。

    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表情情緒,到了最後,也唯剩下堅定而已。

    依着他如今的立場,好像的確也沒有什麼好掙扎的。

    要麼破,要麼滅,所謂不破不立,其實這也是唯一的路。

    一直等到對方眼底散去所有,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堅定時,冷君遨始終緊繃着的神經,纔算是微見鬆懈。

    就連嘴角的那抹笑,也變得真了幾分。

    不過下一秒,他便雙眼微合,撤掉力道,直接朝後倒。

    所幸身邊的侍衛始終準備着,及時接住了他。

    看見眼前的一幕,歐陽南裕再度色變。

    愣怔怔地看着冷君遨人都再一次沒了意識,侍衛都快要將他給重新背到背上了,才驀然反應過來。

    忙不迭地喊道:“府醫,府醫人呢?”

    感情這人出門,還隨身帶着大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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