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璃講的很夢幻,全程眼神渙散,明顯是已經沉浸在當時的記憶當中去了。

    就連說出來的事件,都是不連貫的。

    但趙婉兮還是從她的話語中,組織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脈絡。

    年少綺夢,的確是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事情。

    尤其這個夢,還是有關於救命之恩,經過長時間的沉澱,怕是早就在楚琉璃的心底鑄成了一座城堡,牢不可破。

    心知她此時只是需要傾訴,需要有人聆聽,趙婉兮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僅在最後,楚琉璃忍不住靠在她懷裏,有溫熱的溼意滲進衣服裏頭的時候,重重地嘆了口氣。

    “主子,求您讓我留在您身邊好不好?等到回南麟了,也讓我留下,日後璃兒必定會對您一心一意,絕不再生別的妄念!”

    “好……”

    唉。

    剪不斷,理還亂。

    原本是去給黃奇做康復的,結果最後啥都沒幹,反而還帶着一肚子的沉重回來了。

    冷君遨人不在屋子裏,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趙婉兮也沒有去找的心思,乾脆拿了幾本醫術過來,打算讓自己冷靜一些。

    結果一連看了好幾本,非但沒有什麼冷靜,反而連看了什麼,都沒點兒印象。

    最後乾脆出了門。

    足足在院子裏頭窩了大半個月,適應了安安靜靜的環境,再出來時,重新站在鎮子的街面上,還真是有點兒不大習慣了。

    街面上人來人往,商鋪小攤差不多已經全部出來,鎮子又恢復到了原來生機勃勃的樣子。

    綠衣人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只時不時有鐵騎兵路過巡邏。

    大概經過這些日子的磨合,小鎮百姓也適應了,完全不覺着有什麼問題,個個鎮定自若。

    趙婉兮百無聊賴,也沒個目標,閒庭信步地隨意往前走,結果這一走,就走到了之前那個山羊鬍子的醫館處。

    經過了那麼多事情,山羊鬍子回是不可能回得來了,就連醫館也已經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家當鋪。

    漆黑燙金的牌匾看着十分大氣,上頭還留着討彩頭的紅花。

    趙婉兮沒多大興趣,僅掃了眼,便準備走過去,結果眼皮子才狠狠地抽了兩下,就有人從那個店鋪裏頭去悄然鑽了出來,湊到她跟前,嘿嘿地笑。

    “新店開張,夫人要不要進去看看?有好東西也拿出來讓我等賞玩賞玩,價錢絕對是童叟無欺啊童叟無欺!”

    這回眼皮不抽了,換成了嘴角抽。

    “別啊,我可還等着享受你賞賜的榮華富貴呢,可別還什麼都沒得到,反倒是讓你先打起我東西的主意來。”

    “嘿嘿,夫人莫要打趣我了,小人是個什麼水準,您還不知道麼?”

    “什麼水準?我只記得當初在楓葉鎮的地牢裏頭,你說自己乃是正兒八經的南麟皇,只需……”

    “狂妄之言,夫人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明明是眉清目秀的書生秀才樣兒,卻非得要擠眉弄眼的扮商人,不得不說容良這個人,還挺能折騰。

    不過現在眼前的他,人雖然是笑着,表情看上去依舊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趙婉兮就是很奇怪,總感覺這人並不開心。

    然而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進當鋪這事兒,是真的沒有什麼興趣。

    畢竟從當初碰到這人開始,就是個不靠譜的,不管是什麼話張口就來,說的有模有樣,讓人完全分不清楚真假,誰知道開個當鋪,又想做什麼坑蒙拐騙的事情?

    “那祝容老闆生意興隆。”

    不鹹不淡地拋下一句,趙婉兮擡腳就走,結果某人牛皮糖,繼續粘上去。

    “別啊夫人,您就算是不買東西不當東西,好歹進去看一眼,也算是給小人添點兒福氣啊。小人若是能……”

    這人這張嘴,趙婉兮是領教做的。

    看碟下菜,給他個機會,他能把牛皮吹破,好人忽悠瘸!

    爲了避免被再度騷然,趙婉兮這次拒絕的更加直接。

    “不了,我怕你坑我。”

    “額……夫人您這話,就有點兒傷人了哈。”

    被人當面打臉,若是換成一般人,估計早就自討沒趣了。

    無奈這容良他就不是個一般人,非但沒有就此退縮,反而還更加一本正經。

    “小人哪敢坑了您啊,這滿街的軍爺,若是小人有個輕舉妄動,還不得被扒皮抽筋?”

    “嘖嘖,這話可就有些誇張了。你好歹也是堂堂慎親王府的幕僚之尊,這些兵將不過慎親王麾下,還膽敢傷了你?”

    “非也非也,夫人且再仔細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誰的人?”

    “嗯?”

    這不說也就算了,看對方這麼慎重其事地提起,總算是勾起了趙婉兮的一點兒興趣。

    真就仔細看過去,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因爲那時候本來也沒怎麼仔細留意這些鐵甲兵,只粗略看了看,沒什麼過深的印象,所以這會兒乍然一望,趙婉兮還真就沒有發現。

    直到在容良的示意下注意到那些人的腰牌,纔算是品出點兒味道來。

    “這些兵將,是南麟的?”

    “要不然呢?”

    攤了攤手,容良似乎是很無奈的樣子。

    “現下這裏已然是屬於南麟的地盤了,不用南麟的兵將守着,難不成還繼續用我們西岐的啊?”

    我們西岐的……這話聽着,怎麼就感覺那麼怪異呢?

    尤其是用這種兵不刃血,甚至是連一點兒干戈都沒起,就突然得了一個這麼至關重要的小鎮子,對於趙婉兮而言,感覺還有點兒……新奇。

    正準備再問點兒什麼,就見一側的容良正眯着眼看着南麟的鐵甲兵,嘴裏頭正在嘀咕着什麼。

    起初還沒有聽清,等到趙婉兮一留意,就發現他嘀咕的是:“沒想到這南麟兵將們的腰牌,做的還挺精緻。”

    “腰牌?”

    這人對這東西感興趣?

    眼神閃了閃,趙婉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改主意了,難得容老闆開門做生意,不進去逛逛,好像的確是說不過去。就是不知道容老闆本事如何?”

    “夫人且放心,旁的不敢說,就這眼上功夫,不提當今天下,至少但凡西岐所有,便沒有我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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